第二百九十九章 脸红的神女难（1 / 1）
在那片由冰冷机械与凝固能量构成的奇异空间中，神女难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温和而绝对的核心，自然而然地抚平了所有紊乱的法则，稳定了这片濒临崩溃的次级维度。甚至，在这无形气场的笼罩与浸润下，那具被判定为报废、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造强者，其内部最基础的构成法则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活力，原本黯淡的能量脉络竟然重新流淌起微弱的光晕，那些停滞的巨大齿轮与结构也发出了低沉而艰涩的嗡鸣，仿佛一个死去的巨兽正在被强行唤醒部分生理机能——它奇迹般地复活了基础的运作能力。
然而，这种“复活”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由于其根源的神域已经彻底报废，与创造本源的联系被彻底斩断，这具人造强者此刻空有一副能够运转、甚至可能还保留着部分恐怖战斗力的躯壳，但其内核却是一片虚无的寂静。它没有自主意识，没有驱动其行动的目标与欲望，就像一艘修复了动力系统却失去了船长和航线的星舰，徒具其型，没有活力。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成为这片空间中一个巨大而沉默的背景，反而更加衬托出中央那两道意识体的鲜明存在。
她，那降临的存在，似乎并未在意这具人造强物的细微变化。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穆蒙那团紧张而又充满渴望的意识光团上，清冽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他的意识核心，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颗颗圆润的玉石。
“此方局部宇宙，名为‘万界’……”她开始向他科普一些关于这片浩瀚地域的基础常识。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讲述着万界并非一个单一的世界，而是无数宇宙、维度、位面如同泡沫般漂浮、碰撞、交织的集合体；讲述着此地通行的并非简单的弱肉强食，而是对宇宙底层法则的理解与运用深度，决定了存在的层次与话语权；她提及了一些基础的法则分类，能量层级的划分，以及在此地生存所必须警惕的几种常见的自然险地与信息陷阱。
穆蒙听得极其认真。每一个字，每一段信息，都被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理解、烙印在意识深处。他知道，这些知识是他能否在万界立足的基石，是理解这个全新世界的关键。他调动全部的心神，试图将这些宝贵的常识融会贯通。
然而，他的注意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讲述者本身所吸引。在聆听那浩瀚宇宙知识的同时，他的“视线”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她的脸庞。他看着她那如同蝶翼般纤长、在叙述时偶尔会微微颤动一下的睫毛，每一次轻颤都仿佛拨动了他心弦；他的目光掠过她那色泽温润、线条完美、吐露着宇宙至理的嘴唇，想象着若是这唇角能为他而微微上扬，该是何等惊心动魄的景象；最终，他的视线总会再次沉迷于她那整体脸庞所构成的、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和谐与完美之中，仿佛观摩一件宇宙至宝，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与视觉的盛宴双重冲击中，浑然不觉自己的“走神”已然被对方察觉。
她，在讲述一个关于维度迁跃的要点时，话语有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停顿。以她的层次，对周遭一切的感知早已达到洞若观火的境地，穆蒙那毫不掩饰的、带着炙热温度的“注视”，她又岂会意识不到？那目光中的纯粹仰慕与难以自抑的迷恋，如同温暖的阳光，悄然投射在她亘古如冰湖般的心境上。
然而，她选择了假装不知。继续以平稳的语调讲述着万界的规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就在那一刹那，或许是那目光太过直接，或许是那情感太过纯粹，在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情况下，一点极淡极淡的绯色，如同雪原上偶然绽放的一抹红梅，悄无声息地侵染了她如玉的脸颊。那脸红转瞬即逝，快得几乎像是光影的错觉，连她周身流淌的清辉都似乎为之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作为一个屹立于万界顶峰、俯瞰众生轮回的大佬，她的心境早已修炼得古井无波。除了记忆中那早已逝去、让她刻骨铭心的师兄，在无尽的岁月长河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以如此直接而不含杂质的方式，让她产生如此细微的、属于“凡人”的情绪波动，更别提让她脸红了。这陌生的感觉，让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的茫然。
她迅速收敛了这丝异样，仿佛那瞬间的脸红从未发生。在简要地概述了万界的基本格局后，她看着穆蒙，终于说出了那个称谓：“我之名……神女难。”
留下了这个名号，如同在穆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定海神针。随后，她不待穆蒙再有更多反应，身影便化作点点星辉，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开始消散，最终彻底离开了这片机械迷宫，只留下仿佛还萦绕着些许清冷余韵的空间。
穆蒙的意识光团久久地停留在原地，内心回味无穷。刚才那短暂的时间里接收到的万界常识，神女难讲述时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神态，尤其是那惊鸿一瞥、令他心跳几乎停止的细微脸红，都如同最精美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里。
然而，当激荡的心潮稍稍平复，他便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彻底失去了与神女难之间的那丝微弱而特殊的联系。那份曾作为信标的历史印象已然在呼唤中燃烧殆尽。此刻，在他的记忆里，只留下神女难那惊世骇俗的样貌和“神女难”这个尊贵的称谓，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内容，甚至连他之前根据线索推断出的、关于她可能与神域主人有关的猜想，也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般，消失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与空茫感袭来。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真的想接触神女难，也没有任何途径，更没有那份自信。他太弱了，弱到连站在她面前的资格都需要拼尽一切去争取，弱到他的声音根本无法传递到她的世界。他渴望变强后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誓言，在现实的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深知，以他目前的状态，不可能被神女难接受，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其他。
蓦地，他想起了在地球上，他曾经如同造物主般捏造的、代表他自己和神女难的假设载体。那两个人，生活在平凡的星球上，没有浩瀚的万界，没有天堑般的实力差距，他们想要在一起，比自己容易太多了。一丝短暂的羡慕，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滋生。
但这丝羡慕仅仅存在了一瞬，便被更强大的决心所取代。穆蒙不介意这样的困难。正是因为通往她的道路布满了荆棘与天堑，正是因为需要跨越星海、攀登绝巅才能望其项背，这一切的艰难，反而更加印证了神女难的优秀，印证了她值得他付出一切、费劲地努力去追寻。
他的意识光团在这片因神女难降临而短暂复苏、如今重归死寂的机械迷宫中，缓缓凝聚，散发出更加坚定、更加炽热的光芒。遗忘了一些线索，失去了联系的方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住了她的样子，记住了她的名字，记住了必须变强的理由。
他的万界征途，从这一刻起，有了唯一且永恒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