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消失的边界(1 / 2)
肖自在思考片刻:“那我们需要从另一个角度着手。”
“不是消除连接,而是重建边界。”
“但如何重建?”界限们问,“边界一旦消失,就很难恢复。”
“这就像墙倒塌后,砖块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哪块属于哪面墙。”
“也许不是重建物理边界,而是重建概念边界,”肖自在说。
“让人们重新理解和的区别。”
“让他们明白,连接不意味着融合,理解不意味着同化。”
“可以保持连接,但同时保持独立。”
“就像...”他想了一个比喻,“就像一个合唱团。”
“所有人在一起歌唱,和声和谐,但每个人依然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声部,自己的音色。”
“连接是为了创造更美的和声,不是为了变成同一个声音。”
这个比喻让连心们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你是说,问题不是连接本身,而是我们对连接的理解?”
“我们以为连接就是融合,所以我们在失去自我?”
“但如果我们理解连接可以保持个体性,我们就能在连接中依然是自己?”
“对,”肖自在说,“这是一个认知问题,不只是技术问题。”
“你们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在连接中保持自我。”
“如何理解别人,但不变成别人。”
“如何与人共鸣,但不失去独特性。”
“这就是真正的共情——不是成为对方,而是理解对方的同时依然是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五位守护者设计了一个系统性的训练方案。
第一步,是“自我锚定训练”。
帮助已经融合的个体重新找到自己的核心。
肖自在亲自为连心进行第一次训练。
他让连心们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
“现在,你感受到一千多个意识,对吗?”
“是的,它们都在我这里,我也在它们那里。”
“很好。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在所有这些意识中,找到最初的那个。”
“最初的连心,在你进行实验之前的那个。”
“她在想什么?她的梦想是什么?她的恐惧是什么?”
“找到那些只属于她的东西,那些定义她的东西。”
连心们集中精神,在意识的海洋中搜索...
“我...我记得,”她们的声音变得不那么同步了,有了细微的差异,“我记得小时候,我想成为一个能理解所有人的人。”
“我记得我的母亲,她总是说我太敏感,太在意别人的感受。”
“我记得我第一次恋爱,我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我想如果我能理解他,也许他会爱我。”
“我记得我选择这个研究方向,是因为我想解决误解,想让世界更和谐...”
随着这些记忆的涌现,连心们的动作开始出现不同步。
有些身体哭了,有些没有。
有些身体表情痛苦,有些平静。
“这就是你,”肖自在说,“这些记忆,这些独特的经历,定义了这个个体。”
“其他一千多个意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记忆,自己的经历。”
“那些不是你的,你只是能感受到。”
“感受到,不等于拥有。”
“理解别人的痛苦,不等于那个痛苦是你的。”
“你可以共情,但你依然是你。”
慢慢地,连心们的表情变得不同了。
二十个身体开始显示出不同的个性——
有的看起来像科学家,理性而专注。
有的看起来像艺术家,感性而浪漫。
有的看起来像战士,坚强而果断。
“这些...这些是那些被连接的人,”一个身体说,这次只有这一个在说话,“他们还在,他们的个性还在。”
“我能感受到他们,但我不是他们。”
“他们也能感受到我,但他们不是我。”
“我们是连接的,但我们还是独立的个体。”
第一次成功了。
连心重新找到了自己,同时保持了与他人的连接。
她不再是“一千多个人的融合体”,而是“一个能理解一千多个人的个体”。
细微的差别,但意义深远。
接下来,是第二步——“边界感知训练”。
克罗诺斯设计了一系列练习,帮助人们识别“自我边界”。
比如,让两个连接的人同时回答:“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最初,他们会给出相同的答案,因为他们感受到彼此的偏好,就认为那是自己的偏好。
但通过训练,他们学会了区分:“我感受到你喜欢蓝色,但我自己喜欢红色。”
“我理解你的偏好,但我有我自己的偏好。”
这种区分,重建了自我边界。
第三步,是“独立决策训练”。
原初否定带领已经恢复边界感的人进行练习。
让他们在保持连接的同时,做出独立的选择。
“你们现在依然能感受到彼此,对吗?”
“是的。”
“很好。现在,我要你们分别选择一个方向走。”
“不要商量,不要迎合对方,选择你真正想去的方向。”
最初,这很困难。
因为当你能感受到对方想往东走,你会不由自主地也想往东走。
但通过练习,人们学会了:“我知道你想往东,但我想往西。”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做我的选择。”
这种独立性,是个体存在的核心。
第四步,是“差异庆祝训练”。
终焉轮回者带领人们理解,差异不是问题,而是价值。
“你们现在能深刻地感受到彼此的不同,对吗?”
“是的,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感受不一样,选择不一样。”
“这让你们不舒服吗?”
“...有一点。我们能感受到差异带来的摩擦。”
“那就对了,”终焉轮回者说,“但这个摩擦不是坏事。”
“正是因为不同,世界才丰富。”
“如果所有人都一样,就不会有新的想法,新的创造,新的可能。”
“差异是创新的源泉,是进化的动力。”
“学会欣赏差异,而不是消除差异。”
“学会说:你和我不同,这很好。”
这个训练帮助人们从恐惧差异,转变为拥抱差异。
一个月后,第一批一千人完成了训练。
他们重新建立了自我边界,但保持了深度连接。
现在,他们能够理解彼此的一切,但依然是独立的个体。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个训练完成者说,“我能感受到你的快乐,但我知道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能理解你的选择,但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我们是连接的,但我们是不同的。”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合唱团,不是独唱。”
这个成功案例给了整个文明希望。
训练方案开始推广到所有被连接的人。
但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有些人不想重建边界。
他们更喜欢融合的状态,不想再成为孤立的个体。
“为什么要分开?”一个抗拒者说,“融合的感觉这么美好。”
“我不再孤独,我被完全理解,我理解一切。”
“为什么要回到那个孤独的,被误解的,隔离的状态?”
“我宁愿失去个体性,也要保持这种连接。”
这形成了文明内部的分裂——
一派认为应该保持个体性,重建边界。
另一派认为应该拥抱融合,成为集体意识。
冲突开始出现。
界限找到守护者们:“这可能比原来的危机更严重。”
“原来只是技术问题,现在变成了价值观冲突。”
“两派都有道理,都有支持者。”
“我们该怎么办?”
肖自在思考良久:“也许,我们不应该强迫所有人做同样的选择。”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肖自在说,“为什么一定要整个文明都选择同一条路?”
“为什么不能让想要个体性的人重建边界,想要融合的人保持融合?”
“让两种选择共存?”
“但这会分裂文明,”界限担忧。
“不一定是分裂,也可以是多元,”肖自在说,“一个文明可以包含不同的存在形式。”
“只要双方都尊重对方的选择,就能共存。”
“但如何实现?”普罗塔哥拉问,“个体派和融合派,他们的存在形式根本不同。”
“那就建立两个区域,”肖自在提议,“个体区和集体区。”
“个体区中,意识连接被调节到低水平,人们保持个体性。”
“集体区中,意识连接保持高水平,人们享受融合感。”
“两个区域之间有缓冲带,人们可以自由选择去哪边。”
“而且,”他补充,“人们可以在不同阶段做不同选择。”
“也许年轻时想要个体性,年老时想要融合。”
“也许大部分时间想要个体性,但偶尔想体验融合。”
“这些都可以,只要是自主选择。”
这个方案得到了双方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