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1 / 2)
谢洵
七月初一。
连锦一大早就到了顾弦之的坟茔前。彼时她藏下的字条已经不见了。
她在坟茔旁的树下等了一日,待到太阳西斜,从山那头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身影。
来人一袭白衣,气质温雅。正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谢大人。”待那人近前,连锦缓缓擡头看他,眼中已盈满了泪。
谢洵向她摊开手掌,掌心便是那张她写的字条。他低慨:“最终,还是被你猜到了。”
“所以,顾大哥坟茔旁的杂草,果真是你修缮的?”
谢洵点了点头。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谢洵望着她,沉默良久,低低地道:“三年前,你送顾大人入土的那个夜晚,我也在这里。”
接收到连锦惊愕的表情,他愧怍道:“你是顾大人的家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没有出现在你面前……”
连锦心头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谢大人,你和顾大哥他……”
“三年前,顾大人……是因我而死的。”
男子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一道惊雷,震得人心头发颤。
连锦瞠大了双眸,似不敢置信,眼中的晶莹泪珠似落非落,掺杂着疑惑、震惊、悲恸……
谢洵目光哀戚地望向顾弦之的坟茔,缓缓说起三年前的那段往事。
当时,他还是贡院的誊录官。依照大穆政令,为保证科举考试公平,以防考官辨认笔迹而徇私情,所有考生的墨卷试毕便会密封、糊名,由誊录官将试卷一一进行誊录后,在副本上戳印自己的名字后,再送至考官处集中批阅。
他还记得,那是科举结束后的第二日,他在誊录所抄录最后几份试卷的时候,发现了异常。
那几份答卷的答题框架极为相似,虽然措辞各有不同,但援引的典故、名言竟出奇地一致。
以谢洵的判断,那几份答卷的卷面雷同,极有可能涉及舞弊。但若只是一两份雷同,许是考生自作主张,但如此多的雷同卷,定有官员从中协助。
为免走漏风声,谢洵趁其他人不备时,偷偷将几份卷子藏进衣袖中,待其他誊录官都离开后,他带着墨卷敲响了当时的主考顾弦之的房门。
那夜下着绵密的细雨,顾弦之过了一会儿才来开门。
谢洵一见顾弦之便匆匆行了个揖礼道:“顾大人,下官是誊录所此次负责誊录墨卷的书吏谢洵,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向大人禀报。”
“进来吧。”顾弦之不假思索地将谢洵迎进了门。
谢洵左右观望了一下后,将门窗关好,从袖中取出了几份墨卷。
“你可知,书吏私携墨卷是重罪!”顾弦之一眼便看出,这是此次科举考试的试卷,下意识便肃声道。
谢洵将几份答卷展开,径直送到顾弦之跟前,郑重道:“还请顾大人,仔细看这几份答卷的内容。”
顾弦之迟疑地接过试卷,只一眼便看出了多处雷同。
他惊异地看了一下谢洵,当机立断拆开了答卷的弥封,意外发现,几张卷子的答者竟都来自同一个籍贯——潼宁。
他仔细看过每一位考生的姓名,却在目及其中一位考生的名字时,定住了视线。
谢洵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个考生的名字——蒋煜。
顾弦之面色沉凝,解释道:“这个蒋煜,曾在栖霞镇琼台县参加过院试,他初考落败,但字写的不错,我对他有印象。他并非潼宁人士。你发现的这些人,只怕不是简单的答卷雷同,而是有预谋的冒籍和舞弊。”
谢洵愤然道:“陛下对潼宁这等苦寒之地放宽条件,施以恩泽,是想鼓励寒门之士通过自己的努力,报效家国,竟被他们这般钻营,实在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