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2 / 2)
这张纸,是她给顾弦之翻案最后的希望。
但裴宴安……
她攥紧双手,手掌中还染着他的血。
她深深地回望了一眼裴宴安,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点火星燃起,马上就要吞噬掉名单的一角,她的心也仿佛要被烧成一片焦土。
她颤着手,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淌下,在心里对着那个长眠地下的人,愧疚而无望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啊——”
一道惨叫的男声打破了连锦的哀戚,她回过头,却看见裴宴安不知何时已起了身,一双星眸沉静如暗夜,他握着杨焕手中的刀,将刀刺进了杨焕的心房。
杨焕瞪大了眼,满目惊恐,生生咽了气。
裴宴安脱了力,踉跄了两步,用刀撑住身体,摇摇欲坠。
连锦立刻收了火折子,不顾一切地奔向他,在他倒下前,有力地撑住了他。
“你终于醒了。”她泪盈于睫,眼中还有后怕。
裴宴安无声地拥抱她:“我答应过,我的命是你的。”
“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
连锦扶着裴宴安从偏门离开,两人穿过小巷,缓慢地走到城门附近时,突然有流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不断有箭矢欺近,两人勉力格挡躲闪,仍是抵不住密密麻麻的箭雨。
很快,裴宴安的右腿又中了一箭,令他无法再挪动半分。连锦下意识就扑到他的身前,紧紧抱住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下箭矢的攻击。
突然,四面八方的箭矢攻势停下,大队的人马将他们层层包围。
杨绩骑着高头大马,挡住二人的去路,居高临下地看着连锦:“连大夫,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连锦张开双手死死挡在裴宴安跟前,恨恨地望向杨绩,不发一语。
杨绩冷笑了一下,翻身下马,走到二人跟前:“连姑娘,我杨绩并非恩将仇报之辈,之前为我诊治宿疾也算是对我有恩,今日军牢之事,我且不与你计较。今日,只要你将裴宴安留下,交出名单和账册,速速离开,我可饶你一命。”
连锦忽想起已故的父母,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悲凉。她偏着头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他:“当初,你便也是这般同我父亲商量的吧?杨、副、将?”
杨绩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连锦:“你……你果然是……”
“没错,我是连淮舟的女儿。”连锦坦然直视他的眼神,不躲也不闪,“十年前,你暗通南朝,害死主帅,自残伪装,我父亲替你包扎,发现你的伤情异常。你怕他将真相透漏出去,便派人暗杀我的父母。这段时间,若非为了追查真相,我早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今日,你竟还妄想我同你摇尾乞怜吗?”
说着,连锦又擡高了音量对他身后的卫兵们大喊:“你们跟随的主将杨绩,是个不折不扣的通敌叛徒!你们帮着他助纣为虐,迟早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本侯对大穆的忠心,天地可鉴!容不得你这般胡乱攀咬!”杨绩被说得心虚,恶狠狠地对手下人指挥道,“把他们俩都给我带回去!严刑拷打!问出名单和账册的下落为止!”
“都别动!”连锦忽拿起袖箭,尖锐的箭头抵着自己的白皙的脖颈。
“连锦!你做什么?!”裴宴安厉声道。
连锦回眸冲他攒出一个笑来,而后,转身向着杨绩喊道:“前几日,给你敷药时,我在你的药里下了金丝蛊毒,今日,你在牢中又中了紫黎花之毒……两毒相融,只有我能解。名单和账册的下落,也只有我知道。你放裴宴安离开,我随你回王府替你解毒。否则的话,便是我们俩死了,你也得给我们陪葬。”
杨绩不为所动,冷哼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这几日伤处肿胀虽退,但偶尔又会出现酥麻之感,我说的可对?”
被说中情况,杨绩面色铁青,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忧虑之色。
连锦心如明镜:“那是因为,有蛊虫在你体内游走。若是,不能及时解毒,就算救回一条命来,你也等着瘫痪着过下半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