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2 / 2）
不愧是姜店家。
王子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我谈，也是同我们谈。”
姜将：“你是代表？”
代表？
王子安将这个词在脑中过了几遍，点了点头，“东市地界，暂时由我负责。”
他点到为止，姜将也不再多问。
从俩人谈话得到的信息，与她猜想的大差不差。
党派之争，千百年来从未停歇，封建王朝时期更是如此。
书肆，或者说有前途的书肆，就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经营一家书店，要考虑很多方面，除了商品、销售、员工管理，同样重要的就是市场、经营环境。
现如今的经商环境就是如此，姜将若想在此安稳经营、赚够钱解绑系统，就势必要选择一方做靠山。
‘依照文轩书肆的做派，怕是只想把我整个店吞了。’
姜将脑中闪过种种可能，最终开口问道：“若是合作，那历时书肆，还会是我的吗？”
“那是自然。”王子安笑容轻松，“本就是你的。既店家有意向合作，有些事我也不再隐瞒。”
“东市属对方麾下，文轩书肆这一老牌书肆也被吞并接管。文轩书肆独占鳌头，长安文人学子皆是其上门之客，影响太大。”
“所以，你们想扶持我这间毫无根基的书肆，为你们所用。”姜将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王子安：“没什么代价，文人的笔杆子，轻易碰不得，只是不能让对方把着这命门罢了。”
“店家可照常经营，尽快做大做强。市属那边由我们挡着，只需强盛后，偶尔......”
“小半盏茶了过去了，我要不要再送壶茶进去？”
星月和小德蹲在院子里，眼巴巴望着厅堂关闭的大门。
小德摆摆手，“不用，店家不喜饮茶。”
一旁砍柴的姜二默默点头。
捡柴的小安：......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还有位客人。
星月：“那我们还是等店家出来再做饭，省得一会儿凉了。”
小德：“好。”
“哎，你今日听说了吗，王子安居然是前几日作出《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才子，王勃！”
“是吗。”星月更关心别的，“今日他曾被不良人抓走，店家还会用他吗？”
“应是不用了。”小安接过这句话，心中默默流泪。
店家让他再做几天账房。
小德：“那岂不是还要招人？”
星月：“应是要的。”
再招人的话，不是和她住，就是与姜二同住。
除了给姜将空出来的主卧，剩下的三间房。
一间住着姜二，一间住着星月，剩下的一间小德和小安同住。
初夏夜晚，微风习习。
历时书肆的四位伙计，正在院中等着自家主子办完事。
庭院中，一人劈柴，一人拾柴，两位做饭人坐在台阶上，巴巴望着亮灯的房间，颇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温暖。
除了——
“呜！呜，呜——”
壮汉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身上鼓起一个又一个蚊子包。
‘铛——’
过了一会儿，姜二放下斧头，朝厅堂走去。
下一刻，姜将推开门，走了出来。
俩人面上皆是笑意，看得出方才相谈甚欢。
王子安：“店家且放手去做。”
姜将点头，“放心，我会尽快把口碑打出去。账房的事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正好有位合适的人选，过几日给店家送来。”
王子安笑着答应，笑容有丝丝狡诈。
待我把人抢了，规矩规矩，再送过来。
他走到门边叫来护卫，将闹事的壮汉从椅子上解开，重新五花大绑后拖走。
“人我就带走了。”
“有劳。”姜将把人送到院门，“现在已经宵禁，你还能走吗？”
出了门，王子安抽出扇子，“店家不必担心，我有通行令牌。”
姜将：......对哦。
面前的王勃太过平易近人，让她忘了眼前这人除了是惊才绝艳的诗人，还是位权贵。
“子安就先告辞了。”王子安俯身行了个叉手礼，“店家有事带上令牌，直接至亲仁坊住所即可。”
“好。”姜将笑着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王子安也学着她的动作挥手道别，“好，店家快些关门回去吧。”
姜将关好门转身，就看到星月和小德巴巴站在身后。
“怎么了？”
星月：“店家，那我们现在去做饭咯？”
“去吧。”
看着他们等着听吩咐的模样，再想起和王子安的约定。姜将在心中小小叹了口气。
虽王子安分去了大半的外部压力，但历时书肆一家新店，要想在东市书行快速成长，还得自身实力过硬。
产品没什么问题，就是这配套服务还有待加强。
姜将环视院内的伙计们，员工培训还远远不够啊！
酒足饭饱后，姜将回到家，又一头扎进电脑里。
次日上午，历时书肆的伙计们拿着纸笔在厅堂坐着，腰背挺得笔直，炯炯有神地望着主座上的姜将。
店家又要‘培训’了，可得好好听讲。
姜将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哭笑不得，“行了，放松些。”
她是培训，又不是随堂考。
其实开业前那几日，姜将也给他们做了几天培训，效果也还不错。
但是昨天一下午的营业下来，她发现还远远不够。
他们虽勤恳干活，但也只是干活。
机械地干活。
不会主动推销，对顾客的需求不真正上心，只是有问必答，态度良好。
昨日，除了姜将在体验区主推的商品，其他种类几乎没有销量。
他们付出的劳动，与收获不成正比。
姜将：“通过昨日的观察，我发现你们在待客方面，存在很大的不足。”
很大不足？
伙计们一头雾水。
他们明明有问必答，说话也好声好气，脸都快笑僵了。
姜将明白他们的不解，同古人说服务，确实有些难度。
她换了个切入点，“我们开书肆，自是想把书肆越做越好，客人越来越多。卖得多了，你们每月的奖钱也会多些。可是？”
“是。”
底下四人频率不一地点着头。
多卖些，店家分给他们的奖钱就越多。
姜将：“可是长安书肆众多，其中不乏开了十几年的老字号。光是东市的书行，就有不下十间。”
“这么多选择，客人凭什么选我们历时书肆呢？”
小德抢答：“凭我们卖的物件新奇！”
铺里卖的一件比一件新奇有趣，客人们都很喜欢！
姜将：“可是我们不能保证每日都有新的商品。况且，若是差不多的东西，客人是会选择老字号，还是选择我们刚开不久的书肆？”
伙计们沉默。
若是他们，买些平常用具，也会首选老字号。
“定是会选老字号，因为放心。”姜将循循善诱，“若是想让客人更偏向我们，除了卖的东西，还要靠服务取胜。”
伙计们：“‘服务’？”
姜将：“没错。简单来说，就是让客人舒心满意。他们在书肆买得开心、放心，才会再次上门。”
“这点，你们做得不好。”她的语气变得严肃，“就如同昨日。你们几乎是客人问一句、答一句，若是客人不问，你们不会主动介绍或询问。”
“结果呢，除了体验区，你们负责的商品几乎没卖出几件。”
小德和星月羞愧地低下头。
店家说得对，他们确实没想过主动介绍。
姜将打一棒给个甜枣，“不过你们已经做得不错了，昨日是你们首日卖货，差些也正常。只是书肆就我们几个人，必须每个人都能扛事。”
“店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学好好干。”
小德语气略急切，生怕被换掉。
经过昨日不良人上门，他更清楚记得，他们的契书还没经过官府。若干得不好好，店家随时可能把他们卖了。
姜将点头，“我是相信你们的。来，趁现在时间还早，我再给你们详细说说......”
“咚！咚！咚！”
鼓声毕，市门开。
今日客人更多了
昨日销量不低，拿到折扣优惠的客人们，也乐于向亲朋好友们推荐。。
“欢迎光临历时书肆！”
“欢迎光临历时书肆！”
“欢迎光临历时书肆！”
经过上午的临时培训，伙计们情绪饱满，瞧着比昨日更喜庆活泼了些。
随着客人的进入，书肆越来越忙，姜将分不出精力提点他们，只能偶尔听着心梗着急。
比如：
客人从小德手中接过线装笔记本，站在柜台边翻看，随口问道：“听说你们书肆有一种‘活页本’，很是好用，今日可有售？我想瞧瞧。”
小德：“不好意思客人，作坊还在赶制，暂时没有售卖。”
“若是上架，会提前五日在铺内张贴告示，请客人留意。”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店家昨日就是这么介绍笔活页本的，应该没错！
客人：“好吧。”
客人要看，你就拿名册本给他看看啊！我昨天不就是这么展示的吗！
姜将在一旁听得着急，又无奈正招待着客人。
又比如：
星月面前的客人正在对比契书袋的尺寸，苦恼选择哪个规格。
星月：“客人您不若都要了，大一些的装些文章纸张，小的用来保存地契、房契。”
“有道理。”
客人心动值＋1.
有效，跟店家学果然没错！
收获正向反馈后，星月干劲十足。
她将几个款式的笔筒，放到正在看契书袋的客人面前，“您再瞧瞧我们书肆的笔筒，这笔筒分三个款式......”
客人：“......不必，我前些日子买过了。”
姜将：......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推荐现场，听得姜将头疼胸闷。
她已经能预料她这些员工的‘战绩’了。
果不其然，结束今日的营业，书肆清点结算完毕后，
账面显示，在客流量较昨日有明显增长的情况下，两位推销员的成绩却没有进步。
小德和星月站在账台前，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前。
身为账房，小安对他们的成绩更是清楚，也跟着胆战心惊。
卖货好难啊，要不我还是再努力学学，当账房吧。
姜二：幸好我是护卫。
小德：“店家，我......”
“无妨。”姜将让他们放宽心，“一日日来。”
她耐心讲解，“比如今日，当客人......”
对于这个情况，姜将早有预料。
只是比她想象的糟了些。
她喜欢的某家游乐园高管说过：“仅通过一次培训，根本不可能达到100%的效果。”[1]
两层楼的书店不小，姜将不可能全部包揽，要想做大做长久，就必须把底下人培养起来。
姜将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她需要不断跟进落实、慢慢训练他们。
员工们上手了，她才能腾出手，放心外出，去做别的事。
当晚，姜将回到公寓后，又一头扎进电脑。
在《企业管理》、《员工培训》等海洋中遨游。
次日傍晚，又是一天的营业尾声。
小德、小安、星月三人暗搓搓拿着纸笔，等待姜将的‘示范’。
店家说了，看她如何招待，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记下来，过后再问。
这回一定行！
对于现在的历时书肆来说，让员工们一天天进步，太慢了。
姜将决定亲身示范。
在傍晚客人变少之后，她全程招待一位客人，让员工们留心观察。
通过不断示范、学习，和总结、实践，他们的成长速度也会更快些。
午后太阳太大，天气闷热，市内逛街的百姓也多。有不少不愿拥挤、不赶时间的客人，会选择散市前一个时辰，逆着人流进入。
相较的，这类客人也会更难服务些。
姜将站在门前，等待着前方不远处的富家小娘子。
那小娘子身穿一袭粉色齐胸襦裙，两条缠金绕银的束带绕肩而过。胸线以下，裙幅飞流飘逸。
竹伞之下，丰腴美人姗姗而来，贵气逼人。
她左右手边各一名侍女，一人打伞，一人摇扇。
身后还跟着拉牛车的小厮、护卫。
大客户啊！
姜将仿佛能看到她身上闪闪的金光。
小娘子偏头，与摇扇的侍女说着什么。
眉头轻蹙，樱桃般透亮的小嘴儿微微嘟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姜将看着美女撒娇的模样，觉得十分可爱。
直到她走进，‘撒娇’的声音逐渐清晰。
“今日是没给你饭吃吗？用力扇！”
“哎！怎么打伞的，没看到我的裙角吗，晒着了！”
裙角......晒着了？
姜将：其实，这个钱，我也不是非赚不可。
行至历时书肆门前，撑伞的侍女收起她手中那把名贵的伞，递给在外等候的小厮。
然后扶着小娘子，迈过那道偏矮的门槛。
姜将：“欢迎光临历时书肆。”
那小娘子充耳不闻，微擡着下巴打量。
只有持扇的侍女朝姜将点了点头。
“五娘，这便是历时书肆。”方才撑伞的侍女在那小娘子耳边轻声说。
小娘子：“嗯。”
“铺子简陋，倒还算凉快。”
姜将正要再度开口，那小娘子就看了过来，“喂。”
“你，过来。”
[1].出自今井千寻.《迪士尼管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