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篇横绝(2 / 2)
“近日常闻颜娘子才名。”
香茗会就在一片欢快中展开了。
近几月,颜令宾名声渐起,出席的宴会不胜枚举。
虽此次香茗会虽名头新颖、宾客有名,但宴会流程大差不差,颜令宾主持得游刃有余。
薛洪度则是淡定坐在台上煮茶。
虽具有表演性质,用的也是鸿渐茶阁顶好的茶粉,薛洪度的动作看起来更是专业。
身为平康坊风向标的花魁娘子,薛洪度自出席品茗会收到姜将提醒后,便苦练煮茶手艺。
如今是各府宴会竞相争抢的煮茶娘子,光是出席宴会煮个把时辰的茶,便已收入翻倍暴涨。
若非此次牵头人及宾客不同以往,又在自家醉欢阁中设宴,薛洪度是轻易不出席的。
“退之兄到你了,若接不上这令,可不能喝薛娘子煮的香茗。”
“是啊是啊,退之兄快接啊。”
“瞧瞧是谁来了!”
这道高声呼唤引得席间宾客纷纷回头,看向款款进门的俩人。
“乐天兄,微之兄。”姗姗来迟的正是白乐天和元微之。
“因公误时,各位见谅,我等自罚三杯。”
白乐天和元微之走到席间,拱手诚恳道歉。
“哎?今日可是香茗会,只喝茶,不饮酒。”牵头人站起来引二人到前方入座。
他擡手指了指台上煮茶的薛洪度等人,“还是薛校书郎煮的香茗咧!”
元微之正要坐下的身子一顿,扭头望向台上的煮茶人,与坐在中间正好擡头的薛洪度对视。
薛洪度淡淡瞟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煮茶。她心湖颤了两下,最终涟漪未起便归于平静,持壶之手也未动分毫。
对上薛洪度这淡然的眼神,元微之松了口气。
不在意便好,不若被一位大名鼎鼎的花魁缠上,也是件不小的麻烦事。
不过,对我堂堂元微之,她竟就这般放下了?
坐下后,元微之忍不住转头再度看向薛洪度。
“不能饮酒自罚,二位便就此赋诗一首吧。”
有人出声提议道。
白乐天接过小厮奉上的茶杯,凑到鼻下深深一吸,“我二人定当呕心留墨。”
谁人不知白乐天之诗作价值千金,身为大家,有名至此,肯偶尔参加宴会行个酒令就已十分难得。
在座的都是好友,自是玩笑之言。
“客气了不是。”
“二位仁兄哪里的话。”
“这不还有一位没到吗?”
“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空着的那位便压台登场。
“诸位,实在抱歉,在下来晚了。”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本线装册,匆匆入内。
“途中有事耽搁,还请见谅。”他停下脚步,急促呼吸,面上仿佛因呼吸不畅而显得格外兴奋。
席间气氛融洽,没人计较。
“子厚因何耽搁?”
问起这个,柳子厚可就不喘了。
他举起手中的本子,“因路上偶闻千古名作问世!”
宾客们随着动作,看向他手中高举的册子。
巴掌大小,以细绳束之,这不是历时书肆的线装笔记本吗?
这流行的文房妙物,在座的是人手几本。不过封皮颜色与一般线装本不同,似与《茶经》相似?
《茶经》大热,历时书肆在长安彻底闻名,在座的也都知道《茶经》今日补货,已派人前往抢购。
“子厚是亲自去那书行铺子了?”
“非也!”柳子厚激动道,“此乃那历时书肆自出的诗集。”
“诗集?”元微之不以为意。
自傲的说,除了南下游历那几位,当世大唐有什么诗作能值得柳子厚称一句‘千古名作’?
“可是那几位的新作?”
“非也,此人姓张号若虚!”柳子厚对众人的反应的反应早有预料,便不再多言。
他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叠纸稿,招来小厮分发。
这么大阵仗?
席间众人虽有不少历时书肆的文具,平日里也用着,但仍认为是个不入流的书肆,只文房用具出彩些。
书肆内摆放书卷售卖的地方,甚至都没文房用具大,他们购买书卷,一般都不会去那儿。
在座的没听说有人投稿,那诗集能有几首好诗?
他们这般想着,不以为意地接过小厮递来的纸稿,视线随意扫过。
宾客们接诗稿的姿态大同小异。一个接一个散漫垂头。
‘咕噜—咕噜—’
席间逐渐静了下来,台上的煮茶声变得明显。
‘沙’
‘沙——’
衣料摩擦声响起,元微之歪倚着的身子骤然直立。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坐直身子,表情怔然。
一息、两息......
席间仍旧寂静。
柳子厚此时已完全平静下来,背手环视众人,面露满意。
“此诗......”白乐天率先出声,“孤篇横绝,竟为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