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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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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不了,那你也得死!”李卿回恶狠狠地朝他怒骂几句,咬牙切齿道:“丞相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梁王,被太子抛弃的死棋?”

李卿回不愿和他在口舌上多加争辩,他正想往回冲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猝然逼近。李卿回脸色陡然一变,当即捏着凤玄歌的后脖,锋冷的刀刃险些在他的脖颈上又留下血红痕迹。

凤玄歌闷哼一声,嘴上却不饶人:“李卿回,瞧你连握刀都在抖,真是个怂货。”

“你闭嘴!”

他怒目圆睁,原本尚算清秀的面容,此时却扭曲得如鬼一般。

持刀的手在抖。

元栀见到凤玄歌,当即翻身下马,三两步跑上前,怒气冲冲道:“李卿回,你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你的祖上因犯事而剥夺了爵位,好不容易保住身家富贵,如今你是连安稳的生活都不要了是吗?”

眼见元栀逐步逼近,李卿回猛地回过神来,提声威胁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你敢!”元栀骇然,见那明晃晃的刀剑已经沾染了几分血气,她忙慌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情绪,道:“你要如何才能放了他?”

“知道你在岳城的人不多,你放了他,我安排你逃走,去哪里都可以,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元栀冷静地开出条件,视线直勾勾地定在李卿回的手上,生怕他情绪失控而害了凤玄歌。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适才与李承络大战时,凤玄歌便已是强弩之末,眼下更是脆弱不堪,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李卿回眸光微闪,他瞧了瞧手里的凤玄歌,冷不丁开口:“没想到他在你心里的位置这么重要啊,栀栀。”

他话锋一转:“我要元家半数财富,还要你送我和李家全家去齐国!”

元栀果决道:“可以,只要你放了他。”

李卿回啧啧出声,凑在凤玄歌耳侧,阴鸷道:“没想到凤大人的命这么值钱。”

元栀见他不说话,急得脸色发白,她强忍着情绪,提声道:“李卿回,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要再磨蹭了,再不走,你真的走不了了。”

凤玄歌擡眉,喉头发出沉闷的嗬嗬声,一股腥甜味猝然袭来,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回去。

“栀栀,他是叛臣贼子,不能答应他。”他话说得极慢,每说一句话,仿佛就有一柄刀刃划在他的嗓子一般。

脖颈前的刀猝然逼近,在他的肌肤上留下血痕。

“凤大人这般忠心,宁死不屈?”李卿回阴鸷笑出声,“可惜啊可惜啊,元栀这种为情爱不要命的糊涂人,是不会如你这般清醒的。”

谢晦眯了眯眼,冷声道:“李卿回,小爷以为你不过是下流,如今看来,你是下贱。你不要以为拿着凤玄歌,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实话告诉你,太子和元将军马上就到岳城,到那时,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你现在就给个痛快话,走还是不走?!”

凤玄歌快撑不住了,那噬心蛊也是个麻烦事,再拖延下去,他怕是活不了。

他活不了,惜花就白死了。

一想到顾惜花,谢晦的脸色又苍白了三分。

“栀栀。”凤玄歌艰涩出声:“不要与贼子做交易。”

元栀见他气若游丝的模样,双目猝然红了,她颤声道:“我又不是朝廷中人,我管那么多干嘛!”

她嘶吼出声:“我只要你活着!”

“可元家是大梁百年忠臣!”凤玄歌的声音陡然提高,下一刻,他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隽秀的长眉凝在一处,紧接着,他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暗红的血沾染了刀尖,他的唇上染了鲜艳可怖的血色。

元栀的心蓦地一停,下意识往前奔跑,却冷不丁被谢晦抓住。

李卿回也吓了一跳,当即道:“你要是擅自往前,我现在就杀了他!”

凤玄歌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张着嘴喘气,素日满含戏谑的狐貍目此时也睁得极大,猛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卿回,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现在放了他!”元栀惊惧出声:“玄歌,你等我!你撑住!”

凤玄歌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深邃的眸子此时也染上一片血色,他的耳侧唯有海浪和嗡鸣声。

心口仿佛在被万虫啃噬一般,他竭力擡手捂住胸口处,喉间是冗长沉闷的喘/息声。

好疼。

他擡眉望着不远处的元栀,强忍着痛楚,艰涩出声:“噬心蛊和佛手莲毒齐发,栀栀,我活不过今日了。”

听到这话,元栀如遭雷劈一般怔在原地,整个人不住颤栗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咸腥的泪水滑入唇瓣,勾起一片苦涩。她近乎疯狂一般想往凤玄歌的方向跑,却被谢晦死死拉住。

“栀栀,李卿回如今也神志不清,你要是过去,凤玄歌必死无疑!”他咬牙切齿道。

元栀此时却疯魔了一般,悲痛欲绝道:“玄歌,你撑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一定会。”

“你说过,会在望花阁养许多只貍奴供我玩乐,会把我典当出去的翡翠全数还给我,你不能死!”

与此同时,地面传来一阵微弱的颤动,李卿回脸色骤变,手上握紧了刀,死死地盯着元栀身后的方向。

“栀栀!”元公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数日未眠,眼角泛着浓浓的乌青,就连长出的胡须都未来得及处理,星夜兼程地才来到此处。看到元栀安然无恙,他的心这才落回原地。

他一把抱住跪坐在地的元栀,元栀却佁然不动,睁着猩红的双目,对元公复哀求道:“父亲,你快、快救救他。”

元晋舟紧随而下,眼神骤然一冷,沉声道:“李卿回,你如今投降,尚能留你个全尸!”

李卿回见状,心知自己今日决计是逃不出去,他猛地大笑三声,咬牙切齿道:“二位将军来了,那好,我看是你们元家的百年清誉重要,还是凤玄歌重要。”

“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了他。否则,他一定比我先死!”李卿回的眼神格外阴寒,五官扭曲凝在一起,哪里还有当初那般清秀温润的模样。

元公复脸色猝然一寒,他咬牙切齿道:“李卿回,你真是痴人说梦,你依附叛党,早是凌迟处死的死罪!如今还想挟持本朝丞相,你这是罪加一等!”

“父亲!”元栀猛地惊吼出声,豆大的泪水晕开大片水渍,她颤声道:“放了……放了他。”

元公复一愣,他沉默片刻,眼底有些失望,冷声道:“栀栀,你糊涂!”

“你忘记为父是如何教你的了?我们元家百年忠臣,无上荣耀,岂能因一贼子而有损?”

“凤大人伤的重,但再危险的境况他都经历过,没事的,你莫要担心。”

“玄歌他中了噬心蛊和佛手莲毒,此时两病齐发,爹,他活不过今日了……”元栀掩面痛哭出声,她颤抖地擡手,扯着元公复的衣角,心痛欲裂道:“爹,你救救他!”

元公复凝视她良久,最终轻轻扯开元栀手里的衣角,沉声道:“栀栀。”

“我们元家,是护国栋梁。”

元栀娇躯一震,整个人陡然清醒过来,是了,这是元公复从小到大教她的。

作为将门女,可以骄纵妄为,可以无法无天,可不能忘记自己的根本。

元家数百年从未与叛臣贼子做妥协,元家是百年忠臣,是护国栋梁。

她,元栀,是元家的女儿。

元栀无力地瘫软在地,若非元晋舟及时扶了她一把,只怕她此时已经晕过去。

“栀栀。”凤玄歌的声音格外微弱。

他似乎累极了,连胸腔的起伏都不甚明显,素来深邃的狐貍目此时却没有了焦点,剧烈的疼痛让他早就神台涣散。

“杀了我。”他说。

元栀的眸子陡然震动起来,她惊吼出声:“我,我不会,我不会……”

李卿回的脸色陡然一变,“凤玄歌,你真不要命了?”

若是凤玄歌自己都不想活了,那他更没有活路。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和元栀废话!

他的气息格外微弱,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哭。”

“还记得怎么射箭吗?记得七夕之夜,我教你的吗?”

元栀的记忆飘回那个明灯万千的夜里,一行清泪默默滑下,她喃喃道:“我记得。”

凤玄歌绽开一抹笑来,擡手指了指心口,柔声道:“用我教你的箭法,杀了我。”

“我不,我不要……”

“可是栀栀,我疼。”凤玄歌捂着心口,艰涩道:“我这里好疼,蛊虫在咬我,我活不过今日了,给我个解脱,栀栀。”

元栀的鼻尖发酸,潋滟的双眸满盈泪意,她语无伦次道:“我做不到,我的箭法,不,我不行的,玄歌,我……”

“你行的。”凤玄歌似乎已经到了极点,说话逐渐口齿不清,他用仅最后一丝力气,道:“杀了我。”

元栀的身子剧烈抖动,猩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凤玄歌,他的神情极为痛苦,元栀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颤抖的双手逐渐抚上弓弦。

“凤玄歌。”她颤声道:“我爱你。”

下一刻,一支箭刃脱弦而出。

凤玄歌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胸前晕开一团暗红,心口处的疼痛逐渐平缓。

李卿回还没反应过来,一支箭矢直直刺入他的腹部。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他张了张口没有说话,惊恐地望着腹部的血洞。

好多血,好多血!好疼啊,好疼啊!

元栀猛地冲上前,李卿回见状,蓦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他咬牙切齿道:“元栀,很喜欢他是吧?”

“生同衾死同xue?真是做梦——!”话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将凤玄歌踹落山崖。

元栀的心猛地一滞,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又一次看见凤玄歌掉下去,又一次。

呼吸陡然停滞,她的头格外疼痛,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足尖轻点,随之跳了下去。

临月崖的海风极大,凤玄歌的银白发丝被吹得缭乱。元栀蓦然想起那日在伏龙山时,她不慎掉落山崖,凤玄歌也是这般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

两人的发丝交织在一处,凤玄歌的模样格外平静,眉目温柔地望着元栀,仿佛想将她的模样刻入五脏六腑,铭记心中,直到连轮回都不可泯灭。

如果一起死,也不错。

元栀想,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xue。

下一刻,耳侧传来元晋舟怒吼的声音,他捏着长剑跳了下来,剑尖插入崖壁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拉住元栀的手,眉宇燃着浓浓怒火,他头一回失了分寸,怒骂出声:“元栀,你不要命了?!”

“为了一个男人,你到底要抛弃多少!”

“你能不能想想你的家人?!”

元栀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凤玄歌,在他看见元栀被抓住的瞬间,凤玄歌陡然绽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来。

滚烫的泪水顺着元栀的脸颊滑落,直直掉落在凤玄歌的脸上。

他无声张了张口,元栀的眸子陡然一颤。

他说:我爱你。

直到他的身影掉入无边大海里,元栀的双目猝然怔住。

凤玄歌死了,这个世间没有凤玄歌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元栀情绪骤然失控,嘶哑哀戚的哭喊声传遍四野。她的心脏好疼,仿佛被千万支箭矢刺入一般。

她在临月崖上恸哭出声,整个人趴在地上,弓起的腰止不住地颤抖。

没有人敢上前说一句。

死的是她的爱人,是她未婚的夫婿。

直到月色降临,元栀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元晋舟这才上前,揽住她,心疼道:“栀栀,你还有我们,还有家人。”

元栀的思绪又逐渐飘远,她似乎又开始不太清醒。

家人?

元晋舟的声音一句句地窜入元栀的耳里,她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家人。

对……

她还有家人,还有凤玄歌的孩子。

那是他唯一的血脉。

元栀清醒后,她第一时间阻止金月杀了李卿回。

“就这样死,太便宜她了。”元栀的脸色格外冷漠,看着李卿回犹如在看一个任人处置的畜生一般。

“金月,用尽你们所有的手段折磨他,但不许他死。”

“我要他每日,每年,年年岁岁,都在为害了玄歌而痛苦。玄歌所受的痛苦,他要承受千倍万倍!”

李卿回这时才知道害怕,又惊又惧地望着元栀,颤声道:“元栀,你这个贱人……”

元栀在岳城呆了两个月,下海搜捕的人去了一拨又一拨,可始终没有找到凤玄歌的尸身。

元公复实在看不下去,在某个夜里敲开元栀的门,刚入门,便见到元栀端坐在书案前,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凤玄歌的佩剑。

“栀栀。”元公复哑声道:“该回长安了。”

“凤丞相的事情…你早些看开吧,你随为父回长安,好不好?你们的婚事已经作废,但你若是不愿嫁人,也可暂且缓缓……”

这几日,不光是元栀彻夜难眠,见到元栀这般模样的元公复,也是心疼得食不下咽,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擦拭配件的手陡然一顿,元栀擡头,淡声道:“父亲,我不会嫁人。”

“女儿已怀有玄歌的骨血,我会将孩子抚养长大。”她一字一句道,眼神坚毅而淡漠。

“你,你竟然……”元公复有片刻失神。

他很想说元栀糊涂,眼下在岳城,山高路远,若在此处将胎儿打掉,回到长安还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可元栀听到这话,直接将水龙吟架上了脖颈,吓得元公复再不敢提此事。

回到长安后,不等元栀上门拜访,李承泽却亲自来了将军府。

元栀坐在听雪楼里,见到李承泽,也不起身,只是淡淡擡眉,冷声道:“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李承泽心知元栀心中正存着气,也不恼怒元栀无礼的态度,施施然坐下,道:“本宫是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你听。”

元栀冷笑一声,旋即讽刺道:“元栀不过一介女流,如何敢听这些朝政之事?”

李承泽没有在意她的话,直接道:“从妖月入长安时,玄歌就知道大齐会有所行动。玄歌和本宫说过,妖月曾深夜闯入你的府上?”

“是的。”

李承泽了然,继续道:“你应该也感觉到,如今国库空虚,我和玄歌一直在找一张图,一张藏着前朝开国宝藏的藏宝图。曾经我们得到讯息,这张图应该在千书阁,也是那时,你闯入了千书阁。”

“玄歌不敢掉以轻心,因而三番四次地试探你,此事乃朝中机密,知晓藏宝图的人不超过五人。即便你们后来两心相悦,他亦不敢告知你,此事极易招惹杀身之祸。但他后来发现你身上确实没有这张图,他便也放心了。”

“但妖月不知道,所以她才深夜闯入听雪楼,明面上是挑衅你,实际上早已搜遍了你的听雪楼。”

“不。”元栀陡然开口,打断李承泽的话:“图在我这里。”

李承泽瞳孔骤缩,喃喃道:“怎么可能?”

元栀默默起身,从书架中翻找出那本《御夫计》,她有许久没有翻阅此书,回到长安后,想收拾一下书籍,这本书不慎掉落,连封皮都破损。

元栀这才从封皮的夹层中找到一个薄如蝉翼的图纸。

她将东西递给李承泽,淡声道:“前些时日收拾书籍的时候,在御夫计里翻找到的。”

李承泽目露欣喜,任谁都没想到,开国宝藏的地图竟然会藏在一本平平无奇的春/宫图里。

他将东西收下,正想感激一番,却看见元栀面如死灰一般,到嘴边的感谢又深深咽了下去。

“妖月在齐国的处境并不好,齐国虽有公主称帝的先例,但她太过贪心,惹得众皇子不悦。等新帝登基之后,她的后果只怕不好。与其这样,不如找个梁国的人成婚,也好保住性命。”

“这就是她缠上玄歌的理由。”

元栀顿了顿,又问:“在伏龙山时,玄歌怎么会知道晋王与妖月合作设伏?”

李承泽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温声道:“因为蜜儿。”

“蜜儿姑娘?”元栀有些错愕。

“嗯。”李承泽颔首,道:“苏蜜儿乃齐国公主,与妖月同父异母。”

元栀愣了愣,好半晌,才喃喃道:“原来如此。”

“蜜儿姑娘竟会愿意为了殿下,放弃齐国?”元栀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李承泽展开折扇,意味深长地凝望着她,道:“元姑娘愿意舍了性命只为与玄歌作伴,蜜儿为了我通风报信,又有何不可呢?这世间,权势利益,皆如过眼云烟,唯有情爱最难得。”

元栀顿了顿,道:“也是。”

这世间,爱恨情仇,谁又能说得清楚。

李承泽擡眸望着窗外,起身道:“天色渐晚,本宫也要先回宫一趟。”

临走前,他瞧了眼元栀,良久,他又劝道:“元姑娘,逝者已逝,你倒也不必为了玄歌终生不嫁,若是玄歌知道你孤苦一生,只怕九泉之下也难得安息。”

元栀凝望着他,温声道:“殿下也说,这世间唯情爱难得。”

“玄歌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元栀斗胆想向殿下讨个奖赏。”

“哦?”李承泽挑眉,温声道:“你只管开口,本宫都应。”

元栀的视线缓缓下移,定格在自己微隆的小腹,柔声道:“还望殿下庇佑我们母子。待孩儿出世后,能予我和孩儿一世安然无恙。”

“你竟然——”李承泽目露惊愕,望着元栀的小腹,旋即了然道:“本宫知晓。”

“元家元栀忠肝义胆,临危不惧,颇有将门之风,自当受得‘昭华郡主’的封号。”他意味深长道。

“多谢殿下。”元栀微微弓腰。

她回到听雪楼里,猝然想到凤玄歌曾给她一个木盒,只是后来发生许多事,一时间竟被她忘了。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古铜色的钥匙。

记忆默默飘远,元栀颤颤巍巍地拿起钥匙,慌忙去了相府。

管家接过钥匙后,错愕道:“竟然在您那。”

“这是哪里的钥匙?”元栀蹙眉问。

管家带着元栀穿过重重小径,来到相府一个隐晦的房间,管家在书柜后按了一个按钮,下一刻,书柜自动向两边打开。

那里有一个深色的,用铜铸就的门,管家将钥匙插入锁孔后转了几圈,大门缓缓打开。

“这是相爷的私库。”管家道:“郡主您自己看,老奴先退下了。”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汉白玉墙壁上燃着千年不灭的长明灯,里面摆着不计其数的玉石翡翠,元栀缓缓走进,脑间忽然想起自己曾同凤玄歌说过,要他提亲时,将自己典当出去的玉石翡翠全部拿回来。

而这里面的翡翠数量远远超过元栀当年所典当的。

原来,他一直记得自己的话……

元栀的双眼蓦然红了,她没有动里面的任何一个东西,只是默默地拿起布,将里面的物件擦了又擦,才回了听雪楼。

七日后,封元栀为昭华郡主的旨意传遍长安。数月后,元栀在元府诞下一个男婴。

元晋舟抱着孩子,一脸疼惜地望着面色苍白的元栀,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抱着孩子,弯下了腰,温声道:“栀栀,是个男孩儿,你取一个名字吧。”

元栀满头大汗,她竭力睁开双目,孩子生得极为漂亮,狭长的狐貍目与凤玄歌有些相似,眼尾有一粒殷红的痣。

婴儿睁着圆溜的眼睛,澄澈深邃的双目好奇地盯着元栀,喉头还发出细碎的声响。

元栀望着他有些失神,思索许久道:“就叫,凤倾玄。”

“倾玄。”元晋舟沉吟片刻后道:“好名字。”

他一面逗弄孩子,一面道:“晋逍如今在关外,一时半刻赶不回来,但孩子的满月还是能来的。玄心也在快马加鞭的回来,她前日恰巧去扬州进货,昨日得了信,现在正在路上。”

“让二哥别忧心家里,姐姐到了的时候,再把我喊醒。”元栀的声音很微弱,生产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她道:“我还要再睡会儿。”

元晋舟点头,元栀擡手摸着凤倾玄的小脸,怔怔道:“大哥,你说要是玄歌还在,那该多好。”

“玄心姐姐找回来了,倾玄也出生了。他一定会很开心吧。”元栀的双目又染上一层水雾。

“好了好了不哭了。”元晋舟连声安慰:“倾玄面前,不说这些不开心的,等会他听到了也哭。”

元栀破涕为笑:“他还小,能懂什么?”

不知凤倾玄是不是听懂了,就在二人一言一语间,他瞬间哭了起来,可把两人吓得不行。

一个月后,元府大办满月宴。

前来赴宴的宾客一个劲儿地逗弄着凤倾玄,凤倾玄也不怕生,看见谁都咯咯咯的笑,惹得众人心生怜爱。

陈姝抱着凤倾玄,一脸艳羡道:“好可爱啊好可爱啊好可爱啊,姨姨心都化了。”

凤倾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只见谢晦递来一个纯金老虎,颇为霸气道:“栀栀,一点儿小玩具,给倾玄的礼物。”

望着手中的金老虎,元栀无奈道:“谁家孩子满月就玩三斤重的金老虎?”

谢晦摸了摸鼻尖,后知后觉道:“噢对,他拿不动。”说罢,他扭头对下人吩咐道:“去,做个一斤的。”

“……”元栀扶额,看着抢着抱孩子的陈姝林薇等人,元栀笑道:“小姝,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早些嫁去谢府,自己生个?”

陈姝的脸陡然一红,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好啊,你如今都敢取笑我?”

林薇抱着孩子,她犹豫片刻后道:“栀栀,虽然大家都看着将军府和凤相从前的面子,不敢在你面前说什么,但坊间的流言实在是难听……”

谢晦冷哼一声道:“谁说了?小爷弄死他。”

陈姝翻了个白眼,打了他一拳,道:“就知道打打杀杀,在孩子面前,注意点。”

“痛痛痛,知道了知道了!”谢晦吃痛,隽秀的小脸拧在一起,显得格外滑稽。

“没人敢置喙。”元栀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

就在满月宴即将开始之时,只见太子李承泽阔步而来。众人见状忙收敛起随意的神情,谁能想到,不过一个孩子的满月宴,竟让监国太子抽出时间来参加?

明熙帝的身体情况愈来愈差,如今已是李承泽监国。他比从前更清瘦,也更威严了。

他没有多留,只是望着凤倾玄,凤倾玄也不怕生地凝望着他。

“真是好孩子。”李承泽的眉色格外温柔:“若郡主不嫌弃,本宫有意收这个孩子为义子,你看可好?”

众人哗然,谁不知道太子如今还没有孩子?

就在凤倾玄满月这天,他一个不到半岁的婴儿,成为长安中最尊贵的孩子。与此同时,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在一日之间消失殆尽。

三年后,望花阁中

“倾玄,姑姑出去买桂花,给你做桂糖糕好不好?”一个身穿月华色衣裳的女子站在院中,她蹲下身子,爱怜地摸了摸凤倾玄的小脑袋。

凤倾玄坐在草地里,正在和元宝嬉闹。听到有桂糖糕吃,他擡起头,眼睛陡然一亮:“姑姑!姑姑真好!”

“娘亲去哪里啦?”凤倾玄抓着元宝的毛,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风玄心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娘亲去看故人,你在这里乖乖的知不知道?”

凤倾玄还不懂什么叫‘故人’,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知道啦,等会我,我要让银月哥哥陪我骑大马!”

在厨房洗菜的银月一脸纳闷:“怎么又是我?”

金月含笑道:“可能你跪下来爬比较滑稽?”

银月:“……”

元栀提着两个食盒走上京郊的山,秋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

她站在一个坟墓面前,将手中的食盒放下,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糕点。

“惜花,三年了。”她半蹲下来,擡手擦去顾惜花墓碑上的灰尘,温声道:“我来看你了。”

“听闻你故去的时候,顾太傅的身体就不好了。不过我让林述伯伯常驻在顾府,方便照顾顾太傅和顾伯伯。”

“你放心,顾府的一切都有我照应。”

“你不知道吧,我如今可是郡主,我儿子可是太子的义子,如今没人敢欺负我,更没人敢欺负顾府。”

“惜花,你放心……”

元栀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秋日深山,没有人听见元栀低声呢喃的细语,唯有未被清除干净的野草曾聆听过。

待和顾惜花讲完话后,她又去了另一个坟墓面前,与顾惜花的墓不同,那是一个衣冠冢。

凤玄歌的尸身没有被找到,元栀只能寻了些凤玄歌的衣物埋进去。

他的食盒里是一些清淡的点心,她还记得凤玄歌有胃疾,吃不得辛辣油腻之物,可食盒中还是有一些柿饼。

“知道你爱吃柿饼,可不能多吃。”元栀絮絮说话,仿佛凤玄歌真能听到一般。

她说到一半,喉头陡然哽咽。

“你的身体找不到,你也从不来梦里看我。”元栀哽咽道:“你莫不是真的在黄泉把我忘了?”

可没有人回应她,元栀吸了吸鼻子,擡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清理完衣冠冢的野草后,元栀趁着天色尚早,便打算下山回望花阁。

不知为何,回城的路上,元栀总觉得心悸不停。

日光正好,秋风清凉。望花阁的银杏橙黄明亮,从阁中蔓延而出,浅淡的金光透过斑驳的浮云,洒下一片细碎的影。

凉风抚起元栀乌色的鬓发,银杏窸窣作响,元栀的心莫名漏了半拍。

她擡手推开门,只见一院橙黄杏影里,一道绯衣格外醒目,银白色的长发上坠着三两飘落而下的银杏叶子。他站在树下,擡手抱起凤倾玄,目光温柔和坚定。

元栀的心跳陡然加快,双目不知觉地红了,檀口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凤玄歌高举着凤倾玄,听到开门的动静时,偏目看向她。

他的眉目一如往昔,他的眸光清润而深邃。凤玄歌朝着元栀绽开一抹温暖的笑来。

他道:“栀栀。”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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