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扶危额前未束起的细碎发丝,一荡一荡地搔动着她的脸颊,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此时也带着三分与苏琉同样的惊魂未定。
苏琉连呼吸都放得轻了,耳边能够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一定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才会这样,她肯定地对自己暗示着。
四目相对,终究还是扶危率先回过神来,惊险之初的三分惊慌消失,与剩下的七分一起变成了低沉的闷笑。
笑够了之后,扶危说道:“你这椅子,该换个新的了。”
苏琉唇瓣动了动,“马上就换。”
对话间,两人吐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唇瓣的开合只间隔着一小块儿无形的空气。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扶危,尽量避开对方笑意过深的视线,说话时的口吻表现得还算淡定:“你先起来。”
扶危看似无奈地叹息道:“我若是现在松手,你可就彻底栽过去了。”
苏琉下意识回答:“那你总可以……”
当看清扶危眼中的戏谑后,她压下心中紧张,眉眼一沉:“让我起来。”
扶危深知玩笑不能开得太过,只好更加用力抵住摇椅,松开扶手的同时,揽住苏琉的肩膀将她从摇椅上拉了起来。
苏琉回头看着倒地摇椅的椅脚,弧度合适的两条木头竟不知被谁给直接砍去了,看上去是能四平八稳地放在地上,可实际根本没法让人坐上去。
不远处的小楼门外,祝鱼一手拿着被她砍下来的椅腿,一手拿着削木头的匕首,呆呆地看着倒地的摇椅,以及半靠在扶危身上,差点摔个人仰马翻的流苏大人。
苏琉被扶危搀着往小楼的方向走来,走近后看到祝鱼手中的木头跟匕首,这才找到这场灾祸的“幕后黑手”。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对祝鱼说道:“把那椅子扔了吧。”
祝鱼知道自己闯了祸,讷讷地回答:“是。”
擦肩而过时,扶危的目光在祝鱼身上落了一瞬。
像是打量,又像是重新评判。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小草妖还是有那么一点顺眼的。
此时外头还是青天白日,小楼的窗户被扶危体贴地关上,顺手附着上一层妖力将外头的一切声音隔绝。
房间内的一切杂音一时间全都消失了,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也就变得更加明显。
苏琉坐在柔软的床榻边上,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她总要脱了衣服才能躺下睡觉吧,至少也要把外衫脱了吧!
可扶危还在房间内没有离开,她怎么可能当着扶危的面脱衣服!
窗户的闭合令房间内的光线本就变得昏暗,此时更是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苏琉看着正背对着她,手上不知在干什么的扶危:“我已经上来了,这就打算休息了。”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了。
扶危转过身来,在苏琉的注视下坐到了床榻的一角,与苏琉保持着一个不算太过亲密却也不远的距离。
几番连续事件的发生,让苏琉在扶危坐下的同时不自在地微微挪动了一下。
扶危摊开手掌,一块六瓣花朵状的羊脂玉在他手心散发着莹莹白光。
“这个你拿着。”
苏琉接过玉坠,触手带着温润暖意,感觉很是熟悉。
“这个……跟你第一次送我的那块一样?”
扶危道:“不错。”
“你这一觉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若是时间太久,我不能保证时刻都在朝暮居。”
他屈指在玉坠表面弹了一下,玉石表面瞬时荡开一圈银白的光晕。
“这上头被我加了护身咒,效用与维持的时间都比之前那块要强上数倍,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护你七八个时辰总是没有问题的。”
他语气宽慰,笑了笑:“并非是这几日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危险,给你,只是为了让你安心。”
猿啼山的事还没完,桑柳寄附在狼夺的身上离去,北荒的动作一定会来得很快。
人在深度沉睡时最容易毫无防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说是安苏琉的心,可到底是安了谁的心呢。
苏琉将玉坠握在掌心,迎上扶危的眼神:“让你安心,你也要让我安心。”
扶危眸光一闪,随即无奈。
苏琉好像总是能明白他的想法。
扶危轻声道:“好梦。”
随后便不再久留,黛色衣袖一挥,消失在苏琉眼前。
苏琉拥衾入眠,浮花白雾入梦。
梦中到处都氤氲着若有似无的花香,确实像是一场好梦。
这次她不再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她在梦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曾经见过的原属于流苏树妖的装扮。
在这个梦里,她即是曾经的流苏树妖。
她即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