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苏琉内心一片茫然,他回什么?是说“他回来了”?
什么在等,又等到了什么?
她还想继续倾听,盼着能再听清一些,可水镜蓦地碎开,镜中的影子刹那间与自己合为一体,那感觉就像残缺的玉珏终于被补齐,只是仍有记忆上的缝隙。
我是谁?我是苏琉。
苏琉又是谁?
苏琉——就是流苏树妖,流苏树妖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没有什么魂魄穿越时空,有的只是神魂远行归来,却模糊了原本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所有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合理。
她反反复复梦到的场景的的确确就是被她遗忘的记忆,流苏树会无条件回应她的意念,因为那原本就是她自己的妖身。
可若真的是这样,那扶危呢?
扶危曾是一介凡人,凡人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寿数,并且当年他已经病入膏肓。
而且他说过从未见过自己。
水镜碎成的光屑洒落在地上,点点光斑令铺就在地上的花瓣好似在哭泣一般。
梦境仍在远处延伸,眨眼间便不知跨过了多少时光。
曾经见过的场景在苏琉眼前一闪而过,病重垂危的扶危枕着她的腿,含笑安慰。
欲落下的泪水被他轻轻拭去,沾染着泪珠的指尖都已透着灰白的颜色。
扶危显然已经命不久矣。
下一秒画面再次切换。
盛开了上千年的流苏花在一夜之间尽数凋谢,落花像是在阳春三月下了一场飞雪。
苏琉跪坐在树下,往日那人倚靠着的地方再也不会有那抹黛色出现。
落下的流苏花被风卷起堆砌成一座小山,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打在小山上,可再无人会一边玩笑着一边为她拭去。
他还是死了,她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挽救得了一个命数已绝的人。
使劲了浑身解数,寻遍了所有灵药,也不过是让他拖着病身,再多活了三个月。
扶危死了。
这短短的四个字,哪怕梦中的苏琉知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或许有可能是扶危的上一世,仍旧是因这一认知而痛彻心扉。
梦境戛然而止,流苏阁中的苏琉自梦中惊醒,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双手细微地颤抖着,眼前似乎仍能看到那座被流苏花堆砌起来的坟冢。
是了,那是扶危的愿望,他说,想用流苏花将他埋葬。
泪水夺目而出,既是曾经的流苏在为前世的扶危哭泣,亦是如今的苏琉在为再次重逢掩面。
房间内一如她睡前般寂静无声,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缝隙落在床脚一处,像是为全然昏暗的思绪凿开了一条裂缝。
此时应当是深夜,苏琉甚至无法判断是几日后的深夜。
胸口处的玉坠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苏琉将其拿在手中握了又握,终是忍不住整了衣裙快步走出了小楼。
沉睡过后的身体已经没有一丝疲惫感,也许是因为找回了部分记忆,又确定了自己究竟是谁,步履间除了轻松之外还多了几分飘然。
妖身重归于体,即便没有妖丹,她体内现存的妖力也已足够她挥霍。
至少再面对像狼夺、长右等水平的妖王,她有信心在眨眼间便将其压制。
便是再遇到北荒……也不是全无自保之力。
多数常识性的记忆已经全然恢复,她也更加为北荒的出现而担心。
扶危与北荒之间怎会有牵扯,且还有把柄在其手中?
她的妖丹在何处至今不曾得知,哪怕她拼命去想,脑海深处仍旧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头绪。
苏琉的脚步越来越急切,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她或许……应该跟扶危说明……
可她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理清头绪,她为何会陷入长达八百年的沉睡,神魂远行之前,妖丹又被她寄存到了何处?
难道自己大半夜突然过去敲门,就是为了说一句“前世相识”?
苏琉迈出的脚步顿时收回。
眼前的扶危若真的是转世,前世于他根本就虚无缥缈,便是他知道了前世之事又能如何,自己讲述得再生动详细他也不可能有半点记忆,或许还会为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更添一笔混乱。
“唉。”
要不就……还是算了,三更半夜,头脑发的哪门子热。
苏琉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待自己记忆全然恢复,再从头到尾讲述个清楚也不迟。
前世的他们彼此深爱着,可今世于扶危而言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之间也已是眼前合作不算合作、友人不算友人、说情爱……又算不上纯粹的关系。
苏琉转身迈回流苏庭内,转身的一刹那,她于风中听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你说之前在猿啼山不惜以身去挡桑柳的攻击,是为了进一步取得流苏树妖的信任?”这声音虽然夹杂着另外两道重声,但仍能分辨出来是狼夺的声音。
狼夺被桑柳寄身后远走,那现在真正说话的是谁就毋庸置疑了。
扶危的声音不复苏琉睡前对她的温声低语,那声音冷漠又讥讽。
面对均极的质问,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
我先解释,相信男主!不会有什么欺骗误会再后悔的情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