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终末图书馆·第七纪（2 / 2）

“它们需要学习‘无用的美好’。”梅小E分析道，“就像地球文明中那些不为效率、只为美存在的艺术。”

“我们可以借出15%的福报，”宗果根据图书馆的算法建议，“但条件是他们必须派遣一千个个体来图书馆学习‘非理性创造课程’，并且要在300年内归还20%的福报，加上他们在此期间创造出的新艺术形式的样本。”

交易通过榆木门完成。当赛博涅克斯文明的福报流通过大门时，整个图书馆再次金光大盛。村民们看到，“创造之翼”区域出现了新的书架，上面摆满了赛博涅克斯文明提供的知识——关于维度工程的奥秘，关于能量-物质转换的极限技术。

“这就是福报循环的开始。”太平公主满意地说，“我们借出情感与创造力的种子，收获新的知识与技术。所有接入网络的文明都将受益。”

东胜神州的秘密

在帮助了七个文明之后，小E邀请师父和科尔访问东胜神州。

传送过程很特别——不是通过虫洞，而是通过“福报通道”。他们闭上眼睛，默念修福的心法，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

这里没有摩天大楼，没有飞行汽车，只有依山而建的木制房屋、梯田、和飘着炊烟的村庄。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里的“简单”中蕴含着惊人的技术：每一片树叶都在进行高效光合作用并无线传输能量；每一块石头都是天然的计算单元；河流中流淌的是经过纳米级净化的活水，可以直接饮用。

“我们不是拒绝技术，”小E边走边解释，“而是让技术遵循‘福慧平衡法则’。任何新技术在推广前，都必须通过福报影响评估。如果它会降低文明的集体福报，无论多高效都会被搁置。”

他们来到一座山的内部——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被改造成了控制中心。墙壁上不是屏幕，而是生长着的发光苔藓，实时显示着整个星球的福报流动。

“这是东胜神州的‘福报核心’。”小E指着一个缓缓旋转的水晶球体，“它记录着每个个体的福报增减，并自动调节资源分配。福报高的人，会自然获得更多学习机会和创造空间；福报低的人，系统会推荐修福方案。”

科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如果有人故意作恶来测试系统呢？”

师父笑了：“那就让他看看‘因果加速系统’。”

小E调出一段记录：曾经有个科学家试图窃取福报核心的技术卖给其他星球。在他行动的瞬间，他的个人福报指数骤降到负数，紧接着一系列“巧合”发生——实验室意外断电、数据自动加密、甚至他走路时连续摔了三跤。三天后，他主动自首，并在福报重修课程中成为了最积极的学员。

“在这个系统里，因果律不是模糊的哲学概念，而是可测量、可调节的物理规律。”小E说，“这就是为什么东胜神州能保持高福报——善恶有报不是愿望，是基础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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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图书馆一个月后，警报突然响起。

知途的声音罕见地急促：“检测到异常福报流动！有未知文明正在通过非法接口窃取福报资源，已经导致三个低福报文明的借贷额度被清零！”

宗果调出监控系统。画面上显示，在第七意识网络的边缘区域，出现了一些“福报黑洞”——这些节点在疯狂吸收福报，却不遵循任何修福协议。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洞正在反向追踪，试图找到福报系统的源头。

“它们瞄准了东胜神州。”梅小E脸色凝重，“如果福报核心被破坏，整个系统都会崩溃。”

太平公主和小d匆匆赶来。小d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罗盘：“我用禅定追踪了黑洞的能量特征……它们来自‘逆因果联盟’，一个由多个因果律崩溃文明组成的黑暗组织。它们不相信修福，认为福报应该像能量一样被强者掠夺。”

“我们必须保护东胜神州，”宗果坚定地说，“但图书馆的防御系统是基于福报的，对不相信福报的入侵者效果有限。”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王阿婆颤巍巍地举手：“俺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老妇人。

“在俺们村，要是有人偷东西，大家不会直接打他，”王阿婆慢慢说，“而是会把他请到家里，给他做顿热乎饭，然后跟他讲道理。偷东西的人，多半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要是日子能过下去，谁愿意当贼呢？”

一片寂静。

然后，慧明突然大笑起来：“智慧！这才是大智慧！逆因果联盟的文明，不就是因为福报耗尽、走投无路，才选择掠夺的吗？我们应该……邀请他们来图书馆学习修福！”

计划听起来疯狂，但图书馆的模拟系统显示成功概率高达63.5%——对于宇宙级行动来说，这已经足够高了。

宗果通过第七意识网络，向所有“福报黑洞”发送了一条公开邀请：

“致逆因果联盟的所有文明：我们理解你们的绝望。但掠夺只能暂时缓解，无法根治。终末图书馆正式邀请你们的代表，前来学习‘福报再生技术’。无需抵押，无需承诺，这是一份礼物。如果学习后你们仍然选择掠夺道路，我们不会阻止——但请记住，图书馆永远向所有愿意尝试的生命敞开大门。”

起初没有回应。福报黑洞继续吸收着能量。

但在第17个小时，最大的那个黑洞突然停止了扩张。一个扭曲的通讯信号传来：

“……礼物？宇宙中没有礼物，只有交易和掠夺。你们有什么阴谋？”

梅小E亲自回复：“没有阴谋，只有一顿‘热乎饭’和一堂课。就像我们的长辈说的——吃饱了饭，心就容易软下来。”

又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艘破败不堪的飞船通过临时虫洞出现在图书馆外。从船上下来的，是三个形态各异的生命体：一个是由破碎晶体组成的聚合体，一个是不断变换几何形状的阴影，还有一个是包裹在防护服中的类人生物——他们的共同点是，身上都散发着“绝望”的能量场。

村民们没有携带武器，而是端着热食——阿福娘教他做的饼，赵叔酿的米酒，王阿婆炖的汤。

那顿饭吃了整整八个小时。期间没有讨论福报，没有讲解技术，只是吃饭，还有村民们讲述自己村庄的故事：关于干旱时的互相帮助，关于丰收时的共同庆祝，关于失去亲人时的彼此扶持。

当类人生物代表吃完第三张饼时，他突然开始颤抖——然后，防护服内传来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在哭。

“我们已经……三千年没有新的生命诞生了。”他哽咽着说，“我们的文明，在因果律崩溃后，所有的新生儿都会在七天内因‘概率风暴’死亡。我们掠夺，是因为我们以为，只有积累足够能量逆转因果，才能拯救下一代。”

水晶聚合体发出嗡嗡声：“我们的世界，美已经死亡。所有颜色都褪成了灰色，所有声音都变成了噪音。我们以为掠夺其他文明的情感能量，可以重新染色我们的世界。”

几何阴影没有声音，但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图像：一个不断重复的死亡循环，每一次重启都更加残缺。

那天之后，终末图书馆开设了“福报急救课程”。逆因果联盟的代表们开始学习修福的基本方法。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当他们第一次集体冥想时，图书馆的福报指数不降反升——因为“绝望者的希望”产生的福报，是普通修福的七倍。

三个月后，逆因果联盟正式解散，更名为“再生文明联合体”。他们归还了所有窃取的福报，并自愿成为福报系统的“边缘守护者”——用他们对抗掠夺的经验，来保护系统不被新的掠夺者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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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榆木门始终留在宗果图书馆的“存在之根”区域。每过一段时间，门上就会自动浮现新的图案：

有时是阿福娘在村口烙饼的画面；

有时是赵叔教年轻人修牛棚的场景；

有时是王阿婆给孩子们讲故事的夜晚；

有时是水晶文明第一滴“情感露珠”形成的瞬间；

有时是赛博涅克斯文明创作的第一幅非对称画作；

门的下方，刻着一行小字，是宗果用地球汉字和宇宙通用编码同时刻写的：

**“所有伟大的旅程，都从一扇敞开的门开始。而保持它敞开的力量，往往只是一碗热汤的温度。”**

门永远敞开。

福报永远流动。

故事永远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