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2 / 2）
郁心渺：“……”
就是很尴尬！
郁心渺就当没看到他，只跟院长说话：“他又跟人打架，昨天流了好多血，我用了药膏……”
把他是怎么处理的，都告诉院长，院长不时点头，又上前仔细观察元昱的脸，笑道：“没有大事，只是外伤，你看已经消肿消得差不多，等等我拿些药膏来，再抹些，今晚就能彻底消肿。”
“那就好。”郁心渺吐出口气。
院长他们总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看得差不多，就先离开。
郁心渺将他们送出去，关好病房的门，房内突然寂静无比，郁心渺莫名地不敢转身。
“老婆……”元昱小声叫他。
郁明月睡得正香，元昱根本不敢动，郁心渺踟蹰片刻，走到床边，同样是小声道：“我把月月抱起来。”
说着，他就要伸手。
元昱却是双手搂住郁明月，拒绝道：“不用，我抱着她睡。”
“你不能动，不觉得难受吗？”
“不难受。”元昱冲他笑，还道，“她喜欢我，才会要我抱她睡觉。”
“……”
郁心渺想了想，顺势在床边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窗帘缝隙已经泄入不少阳光，刚好落在床铺一角，元昱躺着，仰视这样的郁心渺，不禁低声道：“老婆，这几年让你们受苦了。”
“……倒也没有，很多人帮忙，家里阿姨、医生都有，我妈和弟弟妹妹也常来看望。”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吃苦。”
“……”郁心渺绞着双手，他最受不了元昱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又是这样温情脉脉的清晨时分。
元昱则是趁胜追击：“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郁心渺不想说这些，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生过元昱的气呀，四年前逼他堕胎也是为他好，只是元昱认为的好，不是他想要的罢了。
他还不至于连真心与否都分辨不出来。
郁心渺换了个话题：“这几年，你怎么样？上班辛苦吗？”
元昱更激动，郁心渺确实在软化，竟然开始问起他的生活。
元昱的声音放得更低、更柔：“老婆，我现在在读研呢，今年6月份毕业。”
“啊？”郁心渺很不可置信地看他，“我还以为你本科毕业会直接工作。”
“我从初中就开始一边上学，一边忙工作的事，早就习惯，读研而已，比高中时候轻松多了。不过我以前确实没有想过要读研究生，因为没什么必要，别人读研是为了学术研究，或者更好的工作，我不需要这些。”
“那怎么还是选择继续上学？”
“因为你喜欢。”
“……”
“你那时候总希望我读研、读博士、博士后，你还希望我当科学家，我一直记得呢，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也会一直读下去的。”
看到元昱讨好的表情，郁心渺简直心软透了。
但他同时也很无语，说道：“那时候不知道你是谁，现在知道就算了，你有那么多的产业要忙，还要读博士，当科学家？会累死的，读完研究生就算了。”
“你喜欢，我就会努力的。”
郁心渺扶额：“少在这里说好话哄我。”
“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精力本来就很过剩。”
“闭嘴吧，不想说这些。”
“哦。”元昱换话题，小心翼翼地问他，“老婆，成尧那个电影还等着你呢，要继续拍吗？”
“……啊。”
当初跑路后，就光顾着担心、忙碌小朋友的事，就连元昱的事情都抛到脑后，更何况是一部电影？
“成尧后来拍另外一部电影去，那个项目封存，就等你回来拍的，随时都可以拍。”
这也是郁心渺没有想到的。
“老婆，拍嘛？”元昱轻声道，“你可以放心拍，月月有我照顾呢。”
郁心渺复杂地再看元昱一眼，哪怕知道是元昱在故意装乖，也不得不承认，孩子多少还是有所成长的，如今也知道让步了。
郁心渺的声音也放软：“再说吧，目前没有心思，只想好好陪月月，过阵子再看。”
“好的，我们随时都可以拍。”
元昱又问：“老婆，月月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唔，因为她出生的那天，当我醒来，看到窗外正好是一轮特别明亮的月亮，我觉得寓意很好，也希望她的人生可以如此皎洁明亮，就索性取这个名字。我妈说有点普通，也有点土，但我很喜欢，名字普通，意义却不普通，月月出生就拥有太多，名字不能起太大，我也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平安安。”
元昱立即道：“老婆我也很喜欢！”
郁心渺更无语：“你就闭嘴吧，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要死要活地不让我——”
郁心渺及时闭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还是不要再说了吧。
果然，元昱也有点蔫，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可怜。
郁心渺正想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小鹿她们打来电话，原来她们一大早就来家里，想帮他收拾新家，发现家里没人，郁心渺索性让她们都来医院。
月月正好也醒了，他们俩一起给她洗澡，小孩子的病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会儿郁明月劲头十足，在浴缸里咯咯直笑，再加上有个元昱陪她疯，她就更人来疯，郁心渺反正是招架不住，全权交给元昱。
元昱蹲在浴缸边，双手稳稳架在她的腋下，她就在浴缸里瞎跳，水花溅得四处都是。在从前，郁心渺是从来不许她这样胡闹的，刚开始郁明月也有些怕怕地瞄他，生怕他要凶自己。
发现郁心渺是真的没管她，彻底疯了。
后来元昱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大袋塑料小黄鸭，全部给她倒进浴缸，郁明月更是乐疯了，高兴得甚至尖叫，小小的人在大大的浴缸游来游去，元昱的手也始终托住她的身体，丝毫不用担心会沉到水里。
经此一役，郁明月小朋友应该是彻底爱上元昱。
郁心渺就坐在一旁给他们俩拍照、拍视频。
好不容易折腾完，给她重新穿好衣服出来，小鹿他们也到了，又是一阵人来疯，院长送来新煮好的粥，明明在家里都是自己用小勺子吃饭，她也非要点名让元昱喂，又撒娇要坐在元昱的怀里吃，元昱还真的依她，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耐心喂。
小鹿他们在一旁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几人坐在阳光里，热热闹闹，却又可可爱爱。
郁心渺坐在床边，淡淡笑着看。
傅立旸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哪里，想带月月去游乐场。
郁心渺只好告诉他，月月生病在医院。
傅立旸想来看月月，郁心渺不太敢让他跟元昱待在同一个空间，到底还是婉拒。
哪里想到，傅立旸自己找来，给他打电话：“渺渺，我到了，你们在几楼？”
郁心渺看了眼还在给月月喂粥的元昱，悄声走出病房，惊讶道：“你到哪里了？”
“圣雅医院，我猜你们应该在这里，是不是？”
“……”郁心渺头疼，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聪明，可怎么办才好。
人都到了，郁心渺总不能再赶人走，他只好将楼层告诉傅立旸。
两三分钟，傅立旸便匆匆赶到，他擡脚就想进病房看月月，郁心渺拦住他：“等一下……”
“嗯？”
“呃。”
“元昱也在，你是怕我又跟他打起来是吗？”
“……”
傅立旸便问：“渺渺，你是决定重新和他在一起吗？”
郁心渺低头沉默，傅立旸道：“四年前，你是为什么离开？你确定，你真的要和他重新在一起吗？很明显，四年过去，元昱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看到我就要跟我打架——”
郁心渺多少有些不悦：“你也不必这样说他，昨天分明就是你故意激怒他，否则也打不起来。”
“是，我承认我故意激怒他，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也害怕我喜欢的人被人抢走！他看到我讨厌，我看到他就不讨厌吗？可是你摸着良心想想，即便是我故意激怒他，我那几句话就一点也不能忍吗？他还是一点也忍不了，你不觉得他反而变得更幼稚吗？！”
郁心渺皱眉，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傅立旸大步跟上，继续道：“这四年，你不想谈论他，我也就从不在你面前说起，我一直关注着元昱，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家又有好几个哥哥姐姐被他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渺渺，他真的太危险！上次你能成功逃走，多亏你的家人，这事元昱估计能记住一辈子，以后他只会盯你盯得更紧！假若有一天，你又想离开，你该怎么离开？”
郁心渺烦躁地看着远处的绿植。
傅立旸痛心疾首：“他的演技太高超，他的可怜，他的乖巧，包括对月月的温柔，都是他装的！四年过去，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就拿昨天的事情来说，我本来没想跟他打架，他自己非要把脸往我拳头上凑！不仅如此，你看我这样是不是还挺好，我告诉你，我的手臂也差点断了！我是别人开车送我来的！”
郁心渺惊吓地立即回头看他的手臂，这才发现傅立旸的手臂确实不自然。
傅立旸咬牙：“他专门往我身上看不到的地方招呼，然后使劲把脸往我拳头上凑！弄得他好像被我打得多么厉害！我当时就猜到，他会立即到你面前装可怜，你瞧，这不就成功获取你的同情心？”
郁心渺想要劝他先去给医生看看手臂。
“我没事，昨晚已经去医院看过。“傅立旸擡手阻止，语重心长，“哪怕你永远不接受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想要劝你三思！不要重蹈覆辙！最起码我还是你的哥哥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会害你吗？元昱他真的非常危险！他——”
“嘭！”
一道黑色残影带着风突然在眼前闪过，傅立旸的身体狠狠砸在墙壁表面，郁心渺瞪大双眼，直到傅立旸再度和元昱扭打在一起，郁心渺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元昱冲了过来。
他赶紧扑上前去想要拉开两人，到底是怕伤害到他，两人不情不愿地被分开，郁心渺横在中间，傅立旸大口喘气，元昱的手越过郁心渺的肩膀，指向傅立旸，怒道：“破坏别人的感情！你他妈会遭报应的！”
傅立旸亦是冷笑：“报应就报应，只要能让你这个神经病远离郁心渺，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你说什么？！我和郁心渺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狗东西来发疯吗？！”
“呵！元昱啊元昱，到底是谁在发疯，你也24了，也是读研究生的人了，别太幼稚，成熟一点行不行？”
“你说谁幼稚？！”
元昱又要往上冲，郁心渺快拦不住，气道：“你到底能不能冷静一点！傅立旸好歹也是我的哥哥！你给我冷静！”
“不能！”元昱简直是在怒吼，“我他妈这辈子都没办法和傅狗和解！有他没我！”
不待他们说话，元昱的声音更加悲愤：“我听到了！四年前，我听到了！傅狗给你打电话，说要照顾你，这四年，他可以去看你，他可以照顾你，我呢？我又算什么？！我连你在哪里，我他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生是死！我简直不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就是讨厌他！我嫉妒死他！凭什么傅狗可以，我却不可以？！”
“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替身吗？！”
除开跟傅立旸打架时，元昱其实从来不幼稚，他很冷静，他很沉稳，他非常有担当，他能给予郁心渺一切的安全感。
两人从相识、相爱到相离，再到现在。
这是头一回，元昱在他面前展露出这样不安甚至悲观而又强烈的情绪。
元昱在质问他。
他能感受到元昱满身的焦躁与痛苦。
元昱还在重重地喘气，只是看着他，又问：“我真的只配当他的替身吗。”
郁心渺不停摇头，当然不是这样，元昱怎么可能只是个替身！
可他说不出话，元昱的情感与眼神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傅立旸开口：“你非要逼他吗？！”
元昱点头，哑声道：“是，我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没干过多少好事，也没少在你面前装可怜，可是我把我所有的美好都给了你，就这样，我还是只能当替身吗。”
他的声音好可怜，郁心渺的心好痛。
“他才回来一天！你就非要逼他！”
元昱还是只看着郁心渺，就要他的一个回答。
郁心渺几乎就要立刻抱住如此伤心的元昱，他又紧紧握住颤抖着将要伸出去的双手，不可以这样！
傅立旸起码有一点说得很对，四年不见，元昱对他的占有欲已经更加恐怖。
倘若再发生什么，再被元昱关起来，再没人可以救他！
他好怕自己会彻底沉沦，直到忘记自己是谁。
这样燃烧自己的爱情，太可怕。
他扭头就要走，双手却分别被元昱跟傅立旸抓住。
郁心渺甩开他们的手，丢下一句“我谁也不要，我自己就很好”，便匆匆往病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