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戳穿(92-95)(1 / 2)
第72章戳穿(92-95)
岩石嶙峋,湿润松软的泥土酝酿着邪气,浸染寸土发黑,冷冽刺骨的湖水浸入少年的胸膛。谢听之伸长脖颈,水珠顺着锁骨滑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层涟漪。
在月光的折射下,隐隐能够察觉出其周围萦绕着的邪气。良久,谢听之漫不经心地抹去脸上的水迹,一步一步走向岸边,随意扯过挂在枝桠上道袍披上,又恢复成那个不近人情的小师弟。
宿宣让他除去虞乔卿,不过谢听之怎么舍得,指腹摩挲着剑鞘,就听耳边传来如稚子的声音。
“你打算怎么做?”邪气冷哼一声,骤然在他的周身凝结出半个实体。
谢听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虽然表面答应,可他也是为了虞乔卿堕入魔道,不可能任人摆布。
多日的修炼也让少年身上的人情味被冲淡不少,兴许真的能够让夏柔云赴死而脸不红心不跳。
谢听之此刻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黑曜石般的双眼在黯淡的光下浮现诡谲之气。良久,他轻轻勾起唇角,声音淬冰般冷冽。
“先去追踪她们的下落,至于长姐那边我自有办法。”少年系紧腰间的带子,又理了理衣领,将束起的高马尾理出来,赤着脚朝自己的洞府走去。
收拾妥当后,谢听之望着外面融融的夜色,足尖轻点,身形神不知鬼不觉隐匿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虞乔卿抱胸看着门口的两位大弟子,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在思索两人话里的真实性。
两位大弟子只觉得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他们的脊背,忍不住一个激灵。
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虽然云罗再三交代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可是虞乔卿那个态度强硬霸道,加上各种威逼利诱,他们不得不招。
只希望掌门知道后莫要怪罪他们。
“究竟是谁要暗杀我,你们真的不知道?”虞乔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眯起的双眼充满犹疑。
瘦高的大弟子捏了把汗,磕磕巴巴道:“真的,云师兄只和我们交代这些,掌门素日对小师妹这么关照,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另一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冷汗沁满额头,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居然有如此强的压迫感,两人头都不敢擡。
见两人的神情不似说谎,虞乔卿只得作罢,再一次回到屋内,望着月色下平静的湖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究竟是谁对她有如此的恨意?
若是白伏针对,不可能单单是她一个人,褚玄云一定早有动作,其他人就连飞花阁都进不了。
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虞乔卿揉了揉太阳xue,只觉得身心俱疲。
*
灯光如豆,摇曳的烛火在墙面上投射下男子高挑的身量,白玉手执毛笔,看着笔下的文书。
忽地听到外面的叩门声,褚玄云合上文书,望着议事堂的门口。只见一个小道童走进来低眉顺眼道:“掌门,不出您所料,飞花阁布置在外围的阵法破了。”
听闻此言,褚玄云冷哼一声,理了理身上的道袍站起身来,“知道了。”
既然池雪羽能够通风报信,想必卞元庆那个老家伙按奈不住了,因而午时后,他便在飞花阁的四围布置阵法。
阵法并非能够拦下来人,只能让非飞花阁的人在进入的时候产生些微的灵力波动,然而只要这样便够了。
既然是玄光山违约在先,他也不介意马上撕破脸。
谢听之掌心轻轻触碰阵法,就见那道无形的屏障散发出水波的纹路,随后轻而易举被贯穿。
“雕虫小技。”邪气露出狰狞的面容,轻蔑道。
少年眉眼染上冰冷的霜,冷冷道:“褚玄云那边已经知道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思及此,谢听之从怀中拿出一支珠钗,正是在离开左相府时带走的绿玛瑙步摇。珠钗在清冷的月色下折射出金属的色泽,少年将灵力注入其中,循着熟悉的气息搜寻整个飞花阁。
在查询到虞乔卿的下落后,他凌空一跃,迅速朝着褚玄云洞府的位置飞去。
而虞乔卿推开房门,晚上守门的那两个大弟子早就不见了踪迹,踏出门框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无形的屏障将她弹了回来。
她长叹一口气,翻身跃到水面上,整个人踩在水面上。
横竖睡不着,不如趁这个时候多修炼。
褚玄云的洞府不比旁的地方,灵力充裕,在这儿修炼定然事半功倍。
虞乔卿提着剑,在空中戳刺着,碰到屏障时又退后半步。褚玄云似乎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很贴心地没有限制太多,至少湖面上大半部分范围都是可以移动的。
衣袂纷飞,少女身子缥缈,剑尖所指之处带起阵阵水波,利落的破空声让人胆战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虞乔卿察觉到周围的灵力波动,想要探究一番后,却见那灵气若隐若现,于是若无其事擡剑,在背后的人放松警惕后立马戳刺过去。
“大胆!”在转身的瞬间,虞乔卿怒喝道,随即就见一缕发丝截断飘落至空中,扫在少年的肩头上。
少年眉眼如画,姿态端方,嘴唇紧抿,高挺的鼻梁将面容修饰成光影两部分,浓密的睫毛垂下,此刻正专注看着虞乔卿,带着几分深情缱绻的意味。
眼见着心心念念之人站在面前,虞乔卿恍惚片刻,手中的剑没有拿稳,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谢……听之?”她磕磕巴巴道,意识到自己的剑还架在少年的脖子上,慌忙将其收入剑鞘之中,“你怎么来了?”
再次见到谢听之,虞乔卿心中百感交集。
听那些弟子说,他不是回玄光山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对上少女眼底慌忙掩饰过去的欣喜,谢听之喉结滚动,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咽下去,当务之急是要将虞乔卿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卞元庆既然知道虞乔卿在飞花阁,自己只要将其藏起来,等到查询到夏柔云的下落后,再去劫人。
“我带你走。”少年伸出掌心,上面略带薄茧,手背上是狰狞的伤疤。
那还是在左相府的时候虞乔卿弄伤的。
虞乔卿垂眸望着他的掌心,不明所以地歪着头,轻声道:“这是何意?”
本以为谢听之回来是奉了玄光山的旨意,不过他现在的这番举动反而是想带着自己离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之来不及多说,若是长姐信我,听之……”望着虞乔卿迟迟没有动弹的指尖,谢听之的眼底划过一抹晦暗,忽地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风划过,他稳住身形,连忙向一旁躲避。
虞乔卿自然也感受到第三方的气息,心悸之余和谢听之拉开距离,循着灵力流淌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褚玄云掌心握着法器,冷冷地看着谢听之,薄情寡义似谪仙,每踏过一步都带着肃杀之气。
像他这般温润如玉的性子,鲜少会流露出这般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息。虞乔卿不明所以,眸光落向谢听之,就见少年蓄势待发的模样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空气中酝酿着剑拔弩张之势,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不对付,虞乔卿正要上前,却被褚玄云先一步。
“不知玄光山的人这么晚了还跑到这儿做什么?”男子声音淡淡,让人辨别不出情绪,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褚玄云生气了。
想到今日大弟子对她说的那番话,虞乔卿也冷静下来,目光警惕地看着谢听之,眼中的温存也冷了几分。
既然有人想来杀她,幻化成谢听之的模样将她哄骗过去也不为过,方才是自己大意。
察觉到虞乔卿审视的目光,谢听之无奈叹了口气,软下语调道:“长姐不信听之?”
说完从怀中掏出绿玛瑙步摇,剔透的石头泛着冷意,随着少年的动作轻微碰撞着。
看到此情此景,虞乔卿思绪恍惚,立马认出来这是左相府的东西,面露错愕,“这是……你……”
然而还未等她惊诧,如空谷幽兰的气息包裹着自己。褚玄云不知何时来到虞乔卿的身前,摆出护佑的姿态。
“今日有我在,休想带走她。”褚玄云擡眸,纵然让人察觉不出什么神情,但也能感觉出睥睨天下的傲然。
对于肉体凡胎出来的修士,他素来看不上,而这个人还是谢听之,那所谓的瞧不起更甚。
虞乔卿被笼罩在男子的阴影中,看着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脊背,却还能感受到谢听之的目光。
“长姐不信听之?”兴许是夜色朦胧了的少年的棱角,谢听之低沉喑哑的声线带着几分委屈,像是在向虞乔卿示弱。
褚玄云感受到身后少女的动摇,眉眼冷冽几分,抽出腰间的长剑抵着长剑,对准谢听之,一字一顿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带卿卿走?”
谢听之睫毛颤动如翩跹的蝴蝶,月色落在柔顺的发丝上,裹挟着跳跃的银色,他轻轻唤着,“长姐……”
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尤其是虞乔卿躲在褚玄云身后的场景,显然刺痛了他的胸膛,少年声音又软了几分,委屈又无助。
他在虞乔卿的面前向来卑微,连争都不敢。
“师兄,先把剑放下吧。”见褚玄云没有戳穿谢听之的身份,虞乔卿也知道眼前的谢听之是真人,深呼一口气扯了扯褚玄云的袖口。
男子身体一僵,目光骤然冷下来,唇角下压,却还是不甘愿地放下长剑,嘴中话语犀利,“卿卿,你可知道我为何将你软禁起来?”
想到今日那些弟子所言,虞乔卿缓慢点头,斟酌着字句,“是为了保护我。”
“那你可知,我们防的是谁?”
这句话不仅让虞乔卿懵住了,连谢听之也蹙起狭长的眉毛,不明所以地看着褚玄云。
不知为何,心中升腾起强烈的不安,心跳也如擂鼓般,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着少年的心脏。
褚玄云淡淡瞥过谢听之胸口还未痊愈的伤口,掌心凝结出白色的光,一张符纸被夹在指尖。
“我们防的,自然是这个心术不正,误入歧途的孽种。”
此话一出,虞乔卿愣怔片刻,不可思议地擡头看向褚玄云,见男子神情不似危言耸听,心乱如麻。
孽种,指的是谢听之吗?
这句话摆明了是在告诉虞乔卿,要杀她的人就是谢听之。
如果细细推敲,一切都说得通。在左相府的那些时日,自己对谢听之百般辱骂,怎么离开了那寄人篱下的生活,他还是那般殷勤?
虞乔卿想不通。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褚玄云先一步动起来。他掐诀结印,手中捏着的符纸燃烧殆尽,在清冷的环境下迸溅出剧烈的火花。
谢听之迅速反应过来,想要躲过。褚玄云自然察觉到他的意图,轻拂水袖,少年的脚底就浮现巨大的阵法。
见褚玄云拿出真本领,虞乔卿为谢听之捏了一把汗,慌忙捉住他的袖口,“师兄不可!”
虽然对谢听之还有隔阂,但她总觉得事情并非是想象中那般简单,然而拦下也来不及了。
以谢听之的修为,他不可能接下那一击。
虞乔卿祭出长剑,对准少年就要替他挡下。电光石火之间,阵法催动,少年周身萦绕出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气。
天光乍现,夜幕被照如白昼。
等到光黯淡下去时,阵法中间赫然站着少年。
谢听之安然无恙,目光冷冽如深渊,黑黢黢斩灭所有的光。
凭借谢听之在玄光山的术法确实无法抵挡褚玄云的那一击,男子这么多年来修行基础扎实,他是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的。
可惜剑走偏锋,谢听之偏偏修行了催心术。
虞乔卿猛然瞪大双眼,握住剑柄的力道也松懈下来,只听清脆一声,长剑落在水面上。
见到此景,褚玄云勾起唇角。他并非为了情爱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不过既然谢听之先不义,自己除魔卫道的职责在身,也不算卑鄙。
他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见邪术包裹着自己抵挡住术法的侵袭,熟悉的触感从心脏蔓延至脖颈,跳动的青筋凸起,紫黑色如狰狞的毒蛇。谢听之意外平静,他张开掌心,望着上面的邪术,倏尔一笑。
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终究还是被她给看见了。
最担心的事情来临,少年意外地平静,只是黢黑的眸子隔着褚玄云和虞乔卿遥遥相望,轻声唤着。
“长姐……”
声音脆弱颤抖,无论谢听之表面上掩饰多么好,但情绪还是出卖了他。
虞乔卿怔然望着这一幕,身子抑制不住战栗着,嗤笑一声,“催心术?”
虽然是问句,但言语流露出不容置喙的笃定。
在白伏的地下宫中,她见过催心术催动的情形,一眼就认出来谢听之的术法并非是正道。
见虞乔卿眼底掩饰不住的诧异,随后还杂糅着厌恶,谢听之一下子慌了,双手在脖颈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企图把凸起的青筋按下,跌跌撞撞朝着虞乔卿走过去。
“不是的,长姐,不是这样的……”
褚玄云睫毛垂下,让人看不清情绪,但既然虞乔卿和这个谢听之关系异乎寻常,那他也不会去干涉,因而退后半步,让他们两人自行解决。
虞乔卿冷笑一声,眼见着少年踩着水面跌跌撞撞向她走来,所过之处荡起巨大的浪花,四溅到湖心的绿叶上。
“站住。”
少女薄唇轻启,声音如淬了冰般冷冽。刀光剑影间,只听一阵犀利的破空声,锋利的剑刃上倒映出虞乔卿剔透的瞳仁。她微眯双眼,剑尖直指谢听之。
“别再靠近我了。”
几个字敲打在谢听之的心头上,他呼吸一窒,连身形都显现不稳,克制地没有越界,反而像是先前多次那般,掌心擡起,缓慢摩挲着剑尖,神情不见惶恐。
不知从何而起的狂风,将少年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凌乱的发丝也遮不住脖颈上凸起的青筋。
谢听之喉结滚动,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般,对上虞乔卿如水的眸子,里面清澈倒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只是一瞬间,他便释怀了。摩挲着剑尖的指腹无力垂下,睫毛颤动,明明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戾气,可落在别人的眼中又如玻璃般脆弱。
在刚开始见到虞乔卿那躲闪的态度,谢听之有担忧,有怨恨,可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却只能自嘲地笑笑。
别说是她,就连自己也厌弃。
见少年平复心绪,陡然变得沉默起来,虞乔卿只觉得喉咙干涩,拿着剑的手也在颤抖。
“难怪,难怪那日在地牢,你会那般肆无忌惮。”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古怪感觉也显露。以白伏的性子不可能那般疏忽,进入地牢的通道又只有那一个,若是随便有人在周围释放灵力,必然会意外发现地下通道。
既然排除异己,只要限制仅施加催心术便可。
而谢听之恰恰习得此法,因而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不引人瞩目。
“长姐……信我。”那不可置信和极度失望掺杂的目光犹如一道利刃划过谢听之的心头,他勉强挤出几个字,缓慢道:“听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
“够了!”
一阵怒喝打断谢听之接下来说的话,虞乔卿再次提起剑,目眦尽裂,“明明有那么多法子,你为什么偏偏要走这一条路!”
为什么偏偏是催心术,为什么要用曾经迫害自己家门的法子来对付那些卑鄙之人?
“你这样的做法,和白伏有什么区别?”
虞乔卿胸口剧烈起伏着,比起对催心术的厌恶,更多的是痛心和绝望。
你知不知道,正邪不两立,这样下去便是形同陌路。
她在心中默念着,手腕不稳,只听“叮”的一声,剑落在地面上,虞乔卿背过身子,良久才道:“你走吧。”
看到这副场景,褚玄云蹙起眉头,他更希望虞乔卿能够狠心一些,开口道:“催心术到了后期便会走火入魔无法控制,这个时候放他走,若是他日对上会更不好对付。”
听闻此言,谢听之的目光也在褚玄云的脸上驻足良久。
这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是他害得虞乔卿这般厌恶自己。
“像他这种只会挑拨离间的小人,为什么还不杀了他?”耳边传来稚童的声音,邪气丝丝缕缕挂在谢听之的发丝间,为少年平添几分邪魅之气。
是了,自己明明和长姐这般要好,若不是褚玄云横插一脚,他们或许已经……
少年的瞳孔划过一丝浊气,深埋在心底的恶念骤然迸发出来,替邪气源源不断注入灵气。
背对着谢听之的虞乔卿自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褚玄云却将他的异样尽收眼底,面露警惕,眼疾手快地揽住虞乔卿的腰身,带她迅速离开原来站立的地方。
等到反应过来时,原本的水面涌现深不见底的漩涡。虞乔卿转头对谢听之道:“谢听之你疯了!”
少年此刻的瞳孔底下是压抑的黢黑,如黑云压城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听到那尖锐的吼叫,谢听之的神情恢复片刻的清明,怔然地望着飞在半空的两人。
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绝色倾城,看起来般配得很。
而自己却站在水面上,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这一幕显然刺激到了少年,他再也没有压制心底纵然生长的邪念,掐诀结印,邪气幻化成墨水般的游龙朝他们狰狞而来。
褚玄云蹙起英气的眉眼,拂起水袖想要抵挡,然而在那游龙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男子的眼底陡然划过诧异。
谢听之的修为显然到了七阶后期,就连修行多年的他也不是对手。
意识到双方的差距,褚玄云带着虞乔卿远离,而后者挣脱他的怀抱,隔着夜色和谢听之遥遥相望。
兴许是昏暗的环境朦胧了少年的眉眼,谢听之凌厉的五官带着几分缱绻,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自己。
不知为何,虞乔卿的心揪在一起,眼见着褚玄云要动手,慌忙拉住他的衣角,不忍道:“师兄,算了。”
“可是……”对于虞乔卿的心软,褚玄云不是很认同,但接触到少女眸中的动容,又将视线落在谢听之的面容上,最终手还是僵在半空中。
权衡利弊后,男子的手臂垂落在身侧,淡淡道:“孽种,今日看在卿卿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日后切勿作恶多端。”
如今是月半时分,飞花阁的大多数小弟子都歇下了,况且他们身受重伤还没有完全好,若是贸然动手反而会元气大伤。
虽说放他一马,但褚玄云心中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只待他们羽翼丰满,再一举剿灭。
谢听之于他而言,已经病入膏肓无法挽救。
然而这一切落在谢听之的眼中却变了味道。
他深知褚玄云和自己斗法必然落了下风,长姐阻止,怕也是不想让褚玄云受伤吧……
思及此,少年眼底的晦暗更深,恨不得撕碎眼前的男人,颤抖的睫毛被月色镀上一层银霜,倔强下是难以察觉的委屈与心痛。
怎会如此,为什么要护着他!
见谢听之面色煞白,虞乔卿轻喝一声,那柄长剑自动落入她的掌心,只听少女声音如淬了冰般,一字一顿道。
“谢听之,今日有我在,你休想伤他们分毫,与其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不若就此收手,此后江湖不见。”
每一句话如刀子阉割谢听之的心,他猛然擡头,望着虞乔卿的眼神涵盖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冷风刺骨,良久只能听到寂静中传来一声轻笑。
“虞乔卿,你为了他,要同我作对吗?”
听到这样的称呼,虞乔卿手中的长剑险些拿不稳。
这是她记忆中,谢听之第一次称呼她全名。
不安与惶恐像无形的大手捏着她的心脏,虞乔卿深呼一口气稳住情绪,嗤笑道:“不然呢?”
“从前在左相府我便瞧不起你,如今你这副模样,我更是不屑一顾。”
谢听之仰头,身形踉跄险些站不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些心理建设崩塌如坍圮。他紧握双手,双唇颤抖,才缓缓挤出几个字。
“你可真是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