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安常大人的声音好似冰渣子从嘴巴里掉出来,“痛苦吧,这还没什么,再等等,让你尝遍世上最痛的滋味,不会让你失望的。放心,我看着呢。”
青衣人拿出一方铁盒子,打开,里面有上千支闪着寒光的银针。林侃尧瞪着安常大人,口中呜呜地骂着脏话。
“你家也是大衡朝显赫一门,到你这一代,一败涂地,断子绝孙。哈哈,你信不信报应啊?啊呀,你不能说话了,没事的,等让你享受一番后我即让你说话,我还得听听你的感受,每天都会来听的。”
施刑场面极度惨烈,安常大人坐着看毕,林侃尧已然昏死过去。
“死了没有?”
“大人,还活着,醒来就能感到极限之痛。”
安常大人便起身走出牢房,在外面地上便吐了。奇善迎上来说:“大人,别来了,青松天天来就行。”
安常大人深恶痛绝道:“我天天看着。”说完走向自己的马,奇善跟上去。他牵着马低头说:“我一个人去一趟。”然后将头上的玉冠摘下来递给奇善,上马驰骋而去。
宝嘉郡王乃文正大人林侃尧密杀的,其为保自命而谋杀许多共事者,因宝嘉郡王曾与之相熟,故遭毒手。
其实郡王府早在当年三省政司案后就彻底与战将军等决裂,并没参与后来战将军谋反一案。这也是元统帝不追究郡王府的原因。
元统帝对谋反深恶痛绝,赐死寿阳公主一家后,即赐死陈夫人于踧中宫。后一日,六岁太子薨。
景瑢一人一马追到宝嘉郡王停灵的褚公寺,正好入夜,他避开人,从后角门潜进去,悄悄地在灵位前叩头。
守夜的几个人在帘外不知道为什么争执,支支吾吾地讲话。景瑢怕久待生事,即走出那里,循原路离开。不想才走到后庭,就感觉不对劲,发现后头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起初景瑢以为是景珽,缓了缓脚步,可是跟着的人也放慢步伐,景瑢知道不是景珽,随即加快脚步,到一花草浓密处,手脚利索地隐身进去,很快脱了白色外衣,仅着黑色里衣,用同色巾帕蒙面,循小径穿花草而去。
景瑢心内揣度跟踪在后的人是谁,没有丝毫头绪,脚下快步往栓马的后门走,而后门墙角有数人蹲伏,景瑢只得改道又朝寺院东面走,方才甩掉的人已跟上。依形势看,景瑢知道自己今晚凶多吉少,对方是要施暗杀之举的。
他往亮处去,一路疾行,到得观音殿西侧,那儿有人声,才转出回廊,果然看见灯火辉耀,人群晃动,停纵着十数辆马车。想是贵廷里哪位女眷在此上祭正欲归城。
景瑢委身至一株梧桐后,趁着灯火闪动,藏在一辆马车边,拉帘探了探,即隐身进去,那两个跟至这边的素衣人站在柱子后头往这边打量。
景瑢在车内略歇了歇气,不想马车一动,朝前驶去了。他掀帘看,马车停在一石阶前,从那儿出来几个女人,车帘被掀起,一个女孩挑着灯边上来边回头说:“暖炉子递给我吧,里头怪冷的。”话音落,身子探进来,景瑢即用帕子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来,遮灭灯,“得罪了。”把她弄晕了。
“接着吧。”外面的人把一方暖炉放在帘外,景瑢伸手接了,思索着该如何脱身,只望别再进来什么人。然而看马车格调,竟是主子的座驾。
“您小心……小雅儿,赶紧来扶娘娘,这懒猴崽子,怕冷就缩在里面了……”
“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话的人说着就进来,景瑢故技重施,捂住她的嘴巴,知道是宫里的娘娘,压着声音道:“不要叫唤,我就放开你,否则我即刻杀你。”
女人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景瑢隐隐可见的眼睛,景瑢着急道:“听到没有。”
女人身体发抖,缓缓点头,景瑢遂放开她,女人伏在那里急喘了几口气,外头侍女要上来,女人忙说:“明晓,你去瑶妃那儿,她身上不好,你替我问问。”
侍女应是,便提灯打走了。
景瑢听了声音,错愕地地坐在那儿,不出声。女人手上一动,点亮了车内的烛火。景瑢看清她的脸,乃德信妃。
大概有一千年那么长的时间,苏信春首先打破沉默,哑着声音说:“我来这儿祈福,这就回去。”
景瑢点点头,苏信春看不到青绢后面的脸,唯有那双眼睛,澄明如镜,深不可测。她怕落泪,只得把头低了。
马车慢慢往前驶去,出了寺门。景瑢度时光,料出去无碍,便掀开侧帘,欲趁不备跳出去。他顿了顿,放下一句话:“保重。”正欲跳下马车,手腕被抓住,他回过身,苏信春重重握住他的手,细声说:“你节哀,万万保重身体。”
他点头,便转身跃了出去,隐入黑暗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