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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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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便举杯干了一盏,苏明夏留了一会,就出去了。

“大哥,我在这里敬你一杯罢。这一别,不知有无相见的时候了。”景珽动情道,于他而言,并非常事。可是两人的兄弟情谊,本来就是空泛而轻浅,如今是再也不能做亲兄弟,一切就是过往云烟。

两人泛泛地说了些话,慢慢斟着酒。说到景珽晋为大将军,景瑢道:“这样很好,郡王府早该有如此。只是,前有战将军的教训,你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为政上花心思,不能只立战功。为官的政治态度,是最重要的。”

景珽听着很有道理,点头记下,景瑢反而有些惭愧,“我担心太过了,并没指责的意思。”

“我明白。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跟我说话。”

“一直做坏人,也不怪你。”景瑢调侃道。

“这一点,我还是能分清的,早在西目山分别后我就想明白了。可是,有一点我心里还是疑惑。”

“你说。”

“你真的有谋反之意么?”

“你觉得呢。”景瑢失笑,径直说,“若有,我哪里能活下来。事情发展到后面,我完全不能控制了。”

景珽道:“我不应该心有怀疑。我想事情没有你清楚,所以你做的那些事,我老是想不明白,往往到后面才恍然大悟。”

“我经过那么精心地计划,容易被人看出来,不是枉费了么。”他看上去得意非常,景珽倒被他的样子惹笑了。

“以前人人说你厉害,我总不信,现在看,我明白你厉害在哪了。”

“你明白的事还挺多。”

景珽低下头,“郡王府有今天,都是你在付代价。”

“不能这么说,我也为自己筹算过的。”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景珽突然落下眼泪,景瑢倒是笑了,仍和从前一样拄着脑袋,疲倦地看着胞弟。

“说什么,能说什么呢?我其实恨郡王府,可是我做的事情,却违背自己的心,对我来说,是耻辱,永远不说才好……”

“父亲是明白你的,才会那样念着你。”他恍然大悟。

景瑢不置可否:“都没关系了。”

“我有时候想,如果你在郡王府长大,做着我的亲哥哥,王府与现在肯定大不一样。小时候见着康平王府的两个表哥,我就想。”景珽低着头,羞涩地说。

“我在王府几年,你还小,并没见过我几次罢,甚至没讲上话。”这也是景瑢童年生活痛楚之一,母亲自然不用说,吩咐了两边不能有接触,景珽身边的人更像对待瘟疫一样对待郡王府长公子,里面有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意味:景珽世子才是正嫡子孙,以后爵位与王府所有东西都是世子的,你一个公子,什么都不是。

“我那时候小,太小,只记得一件,十分想和你说话,有人说你是哥哥,我不信,他们明明不准我找你说话。”

“长大后,父亲提起过你,我也只听他提过那一次,他对我说:你哥哥聪明,很小就写得一手好字,复杂的曲谱看两遍就通了,可以整个弹下来,可见是个通风雅的公子——现在的贵廷公子少有真名士的修养,一心只为功名利禄算计。”

虽然一切源头皆来自母亲那边,可景瑢最恨的仍是那个送自己进地狱的父亲,恨他的懦弱,恨他的寡情,恨他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在他临终,他也无从喊一声,以尉亡灵。没想到他心中有这样明白的时候。宝嘉郡王景尚俞一生性软,不知不觉断送了长子一生,为郡王府操碌一辈子,却是这个他称之为风雅真公子的长子使得郡王府崛起,成为大衡显赫一族。这便是命中因果了。景珽亲眼看见这一切。面貌多像母亲的兄长,当年助元统帝登基时显名天下,出现在阳京城,使所有人惊艳于他的美貌绝伦。景珽当时十四岁,觉得那个身着铠甲,气若玉兰的少年像天上之人,站在帝王之侧,成为他少年梦的第一个英雄。

“哥哥,今生恐怕有限,来生再为兄弟,我必定做一个真正的胞弟。”

景瑢听罢淡然一笑,饮下那杯酒。

“你现在就是一个真正的胞弟。”

这个时候,两人心里才有骨血相亲的情愫,彼此看着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外头敲起了三更天,兄弟俩都已微醺。

景珽问道:“时辰不早了,你去母亲那一趟罢,母亲一定还在等你。”

景瑢却说:“不必见了罢,我也没什么话,这几年早练得一副铁石心肠。明早去请安就好了。也免得,伤心一场,毕竟有年纪的人。”

丫头在外敲门,是太妃身前伺候的姑娘来了,手上拿着一个锦纹包袱,恭敬行礼,“太妃说这是给公子的。”

“是什么?”景瑢迟疑一阵,问道。

姑娘温柔一笑,“是里衣、中衣、袍子,从里到外一套,上个时辰才赶着做好。”

景瑢并没说什么,景珽开口道:“母亲的眼睛自父亲去世起就不大好,赶这一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费了大功夫罢。”

姑娘轻声道:“前年就动手了的。”

景瑢哑哑笑谈:“竟比打战还磨功夫。”说时垂下头,“我乏了,你也去罢。”

景珽知道兄长动情,起身带人离开了。

四更天,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景瑢要在天亮前起身。他去给母亲请安即走。

太妃看见景瑢从门口跨进来,就流下眼泪。景瑢在那儿跪下磕了三个头。太妃说了好几声:可以了,好,好,好,起来,起来。

景瑢站起来,说了两句礼义上的话,看着随时要走出这里的样子。

太妃只是落泪,除了保重一词,再也讲不出什么。

景瑢该走了,太妃突然啜泣,叫住他。

“孩子,来,到我跟前来,让我好好看一看你。”

景瑢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走过去,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最后才擡脚向母亲的坐垫靠过去,屈膝跪坐在她身边。

太妃巍巍颤颤地擡手摩挲儿子的脸,抚摸他的眉眼,抚摸他的两道伤痕。

“我的孽应了结在你的福祉上……殿下她,我看着一向是个有福气的人,今后做你夫人,必定一生安逸。此去……你保重身体,注意将养……”说了无数嘱咐的话,把一生中做母亲的嘱咐都用掉了。

景瑢听着,末了点头。

史笺载,元统十四年,七墨身染重疾,卒。

仅此寥寥数语。那一日,是历史上众多风和日丽中的一天,被计入史册死去的景瑢到了乌山码头,与一身闺中少妇打扮的周敬音,一同上船。

送行的是宝嘉郡府王太妃和郡王夫妇。

景瑢与妻子在甲板朝岸上的母亲拜了三拜,船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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