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1 / 2)
卿柔枝没想到,褚妄会毫不顾忌到这种地步,当着臣子的面强吻于她。
唇上传来的刺痛感让她骤然清醒,立刻推开对方,脸庞若火烧,唇瓣红.肿到不堪。
他却扣着她的腰,压根不容她挣脱。
兰绝垂下眼眸,仿佛对面前的一切毫无所觉,唯有面色苍白。
“陛下。”他道,“今日佛像损毁之事,微臣发现了一些疑点……”
青年腰背笔直嗓音温润。
与在她面前的说辞大差不差,态度不卑不亢,世家公子的气度展露无遗,
而身后那人,似乎听得认真。
若非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腰侧摩挲着,倒真算得上那贤良的明君。
兰绝的视线若羽毛般在她腰侧轻扫而过,似是无意。
卿柔枝腰颤如枝,恨不得夺路而逃,褚妄却突然道,“兰大人初七那夜身在何处?”
初七?
不就是他带兵围剿太子那一夜吗。
卿柔枝浑身一震,蓦地想起,那时他说,若非兰绝不在,他必然除之后快。
而他主动提起那一夜,究竟是什么意思?
兰绝亦是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卿柔枝,二人视线接触,又飞快错开。
卿柔枝便知,他是在为那晚抱了她的事而感到愧疚。
青年目光清透,毫无冒犯和暧昧,她却悚然无比,后背顷刻汗湿。
“朕问大人话,缘何不答。”褚妄淡道。
兰绝一顿,半晌才道,“回陛下,微臣当夜身在感业寺,因与好友谈论佛法,一时忘我,天亮才离去。”
他在……撒谎。
欺君之罪!
卿柔枝知道,他是想保全她的名声。
然而兰绝绝对想不到,此事并非她跟他两个人的秘密。他抱住她的画面,褚妄,全都看见了……
男人在她腰侧按压的力度逐渐加重。
卿柔枝脑海里骤然响起他那声,是剁成肉泥还是,万箭穿心。
“哦?是吗?”
轻笑慢悠悠地在头顶响起,明明动听的嗓音却让她毛骨悚然。
卿柔枝指尖颤着,硬着头皮开口,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体贴,“天色不早,本宫有些困了,陛下今日操劳大典,想必更是乏累不堪,龙体要紧,不如先去就寝吧……兰大人若有要事,改日再奏,可好。”
快走吧,卿柔枝有点祈求地看着他,再晚一点,就走不了了。
“娘娘。”兰绝突然道,“不知能否,与娘娘借一步说话。”
卿柔枝呼吸一滞,没想到兰绝会这样,几乎同时,那人缓慢低笑。
“紧张什么?朕又不会做什么。”
褚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然后十分大度地把她放开。
“娘娘去吧。”
***
“娘娘身上的伤,”兰绝目光扫过她手臂,又倏地移开,没有往下说,只递来一个玉瓶,“这是微臣从友人那里得来的膏药,对伤口恢复很有效。”
“娘娘如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卿柔枝本想拒绝,可见他那苍白得仿佛要碎裂的面色,又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兰大人有心了。”
她矮身行礼,十分周全。
兰绝顿了好久才道:
“娘娘客气了。”
他捂拳轻咳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朝着褚妄略一拱手,擡步离开。
雪白的衣袍消失在拐角,廊下一盏风灯轻轻摇晃,散发出的光晕,照亮地面雪痕,莹莹生辉。
空气中最后一丝兰花香气也彻底消散。
眼睛蓦地被一只手掌复住。
“怎么,舍不得?”
掌心轻触她眼皮,他语气毫无温度。
她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底颤着。
“娘娘方才,在心里怎么骂朕的?”
好像完全摸清她心里的想法,那人低笑着道,“无道昏君?暴厉恣睢?”
卿柔枝不回答,褚妄的手掌便缓缓往下滑去,从她的鼻尖、下巴,滑过颈骨、胸腹,最后停留在腰间。
他从后圈抱着她,肌肉紧致的双臂在她腰上一点一点地勒紧,像蟒蛇缠住猎物。垂落的发丝贴住她后颈,冰凉得瘆人。
卿柔枝捉住他的衣袖,寻到他袖子下的手,把那个紧捏着的玉瓶,放进他的手里:
“兰大人给了我一瓶药。”
褚妄垂眼,“既然是兰大人的一片好心,”他带着笑意道,“娘娘就好好收着吧。”
卿柔枝深吸一口气,“小伤,不妨事。倒是陛下……我给陛下上药吧。”
说完,拉着他的袖子没松手,与他一同转身回了房内。
按着他坐在椅子上,在男人审视的目光中褪去他的外袍,露出白皙的上半身。
卿柔枝撩开他的发丝,只见臂膀靠近后背的地方,一大片淤青隐隐渗出鲜红,撞伤加上擦伤,看上去有些骇人。
卿柔枝净了手,指腹沾着药膏给他涂上时,褚妄擡眼,视线落在她还未消.肿的眼尾,定格得有些久。
“你母亲来找过你。”
她一怔,“陛下如何知晓……”
他眸光幽幽,“娘娘素日里见到朕,如避洪水猛兽,恨不得绕着道走,哪有这么好心,主动来找朕,还要给朕上药?”
她有吗?
卿柔枝擦药的动作放慢了些。
“嗯?”他又缓慢挑起唇角,意味不明道,“娘娘恐怕,不止是来上药的吧?”
“……”
意图被戳穿,她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她略有些恼,他却顺势欺来:
“你母亲同你说了什么?”
卿柔枝咬牙:“没说什么。”就是让我讨好你罢了。
他却猛地一拉,让她在大腿上坐下,语气暧昧道:
“娘娘肯献身,朕自是求之不得。”
一边说,手指一边顺着她身体曲线往下游走。
拨弄琴弦般灵巧,激得她微颤。
他这样……可一点都不像伤患。
这一走神,裙子就被掀到了大腿,露出细腻莹白的膝盖骨。
修如梅骨的手,眼看就要从那层叠的裙摆下探入。
又蓦地停住,擡眼笑道,“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朕要的,是娘娘的这里。”
猝不及防间,心口被复住,指尖几乎完全包裹,温热与冰凉相贴。
卿柔枝愣了一下,猛地把他推开,两手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褚妄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朕带娘娘,去见一个人。”
见人?什么人?
“陛下打算这么去吗。”
扫了眼他裸着的上半身,卿柔枝认命地叹了口气。弯下身,捡起方才就滑落在地的外袍。
而对方竟然极为自然地冲她打开双臂,下颌微擡,长身玉立,大有“给朕更衣”的意思。
卿柔枝手里拿着衣袍,站在原地没动,忽然启唇喊了一声:
“泉安。”
守在门口的泉安立刻应了一声。
“给你主子更衣。”卿柔枝拉开门,把衣物一股脑地塞进泉安怀里。
褚妄挑眉。
***
卿柔枝顿住脚步。
这里是净莲寺内,历代无子又低位的嫔妃,所居住的地方。
有一个别称,叫做永巷。
据说有好多妃嫔受不了这里永无止境的禁锢,在此自尽身亡。
“陛下……?”
突然反应过来,褚妄并未与她并行。
卿柔枝回头,玄衣男人身披风雪,身后就是马车。
脸庞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他好像……不打算跟她一同进来。
“娘娘请随奴才来。”泉安提着一顶纸糊灯笼,弯着腰在前方引路。
卿柔枝只得按下心底里的恐惧,硬着头皮跟他往里走。在一间静室前停下。
这是独立于其他院子的一个小房间,不仅屋檐低矮,就连外墙也遍布苔藓,可以想象到里面有多么阴冷潮湿,这会是人住的地方吗?
“陛下……是陛下来见我了吗?”
一道细弱的声音,隔着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传来,如鬼魅低语。
卿柔枝心底徒然生出一丝寒意……
泉安却见怪不怪,打开铁锁,用力将门推开。
“娘娘。”泉安扬开灰尘,为她搬来一个杌子,又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卿柔枝并未先行坐下,而是环顾一周。空气里漂浮着不知什么气味,难闻得紧。
地面颇为凌乱,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墙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卿柔枝吓得一个腿软,借着那灯笼的光,定睛看去,竟是一个佝偻的妇人!
只见她面容蜡黄,发如枯草,似乎听见动静,慢慢起身,朝着卿柔枝看来。
眼角眉梢,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华和韵致。裙上花样早就不时兴了,用料却又是价值不菲的流光锦。
卿柔枝一眼便知,这是宫里出来的女人。
“她是……”
“庆嫔。”泉安低低道,“当年陛下出生时,便是由元后,交予这位庆嫔抚养。”
原来,是褚隐的嫔妃……
“是陛下,陛下来见臣妾了吗?”
幽闭多年,庆嫔的双目早就不能视物,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抓着。
“她口中的陛下……”
泉安点头,“是先帝。”
他看向庆嫔,尖着嗓子,颇有些不耐烦道,“娘娘,跟您说过多少回了,陛下已经薨逝了。”
“如今新帝登基,已经两月有余。”
“你胡说!你胡说!”
庆嫔被关得太久了,早就分不清年月,口中喃喃地叫骂着。一会儿,不知是累了,还是突然反应过来。
“是……何人?”
她笑起来,那笑声阴沉至极,像是指甲在木板上刮蹭,“是皇后,皇后的儿子?太子即位,怎么还有人想着来见我这个故人啊?”
卿柔枝道,“……不是太子。”
“当今天子,是陛下第九子,褚妄。”
庆嫔显然一怔。
“你是谁?你是谁?!”她突然变得无比激动,咆哮着,整个人几乎扑过来。
“娘娘小心。”
庆嫔却并未真的扑来,反倒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卿柔枝浑身一震。
庆嫔的裙摆下,空荡荡的……
她没有腿!
“九皇子……居然是九皇子……”
这么一摔,庆嫔神智不清起来,“他来了?他来了?”仿佛想到了极恐惧的事,她使劲撑起上半身,不住地磕头直到流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卿柔枝从未见过如此癫狂的妃嫔,哪怕是在冷宫中。她入宫的时候,先帝的后宫中已经没了庆嫔这号人物。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