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陌生的身影（2 / 2）

老周的身子猛地一僵。

阿伟的话像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水，院子里瞬间静了。老周的手从磨盘缺角上挪开，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

赵铁柱看在眼里，心里大概有了数，他往磨盘边挪了两步，挡住老周可能起身的方向，慢悠悠地问：“周大爷，您刚才说，您家磨盘的缺角，跟这盘一样？”

老周喉结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俺爹临终前说，那盘磨的缺角里，藏着东西。”他蹲下身，手指抠着磨盘缺角的石缝，“当年他摔断腿，就是为了把一个小布包塞进缝里，说能保一家人平安……后来磨盘被冲走，俺总想着找回来，找了两年了。”

王奶奶眼睛一亮：“那你看看这盘磨的缺角，有没有你说的布包？”

老周的手抖着，往石缝里探。磨盘的缺角不算深，里面积着层厚厚的面粉，他用指甲一点点往外抠，忽然“叮”的一声，指尖碰到个硬东西。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他小心翼翼拽出个油布包，巴掌大小，用油布裹了好几层，上面还沾着石屑。

“就是这个！”老周的声音发颤，解开油布，里面是枚生锈的铜锁，锁上刻着个“周”字，还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字迹已经模糊：“磨盘为家，铜锁为记，子孙若见，当知守业……”

“这是俺家的东西！”老周激动得站起来，“俺爹叫周守业，这锁是他的！当年他就是磨坊的守磨人，这盘磨，就是俺家那盘！”

真相像磨盘转出来的面，一点点显露出细实的模样——原来老磨坊的守磨人就是老周的父亲，当年汛期冲垮磨坊，大家只当磨盘被冲走了，没想到后来被拆到了改造角。老周找了两年，竟是这样的巧合。

阿伟挠挠头：“那供销社王主任说的打听磨盘的人……”

“是俺儿子，”老周抹了把脸，“他不放心俺一个人找，也在周边打听呢，没别的意思。”

误会解开，院子里的气氛松快下来。老周把铜锁小心收好，又往磨盘缺角里塞了把新的糜子，说这是“认亲”的规矩。

“这磨盘，俺不搬了，”他看着转动的磨盘，笑着说，“搁这儿挺好，有人管，还有这么多街坊用着，比在俺家荒着强。”他顿了顿，从布袋里掏出半袋新收的糜子，“往后俺常来，给磨盘添点新粮，也算替俺爹尽份心。”

王奶奶拍手道：“这主意好！以后磨面缺粮了，就找你要！”

赵铁柱找来块木板，在上面写了“周家老磨”四个字，钉在磨盘旁的柱子上。阳光透过树梢照下来，木板上的字迹泛着暖光，磨盘转动的“吱呀”声里，混进了老周哼的河湾村小调。

傍晚时，老周要回去了，赵铁柱牵着黄牛送他到河边。“过两天俺带俺孙子来，”老周回头望了眼改造角的方向，“让他也认认这盘磨，知道啥叫守着东西过日子。”

黄牛甩了甩尾巴，蹄子踩在河边的软泥上，留下串串脚印。磨盘还在院里转着，新磨的糜子面香飘得很远，像是在跟过往的岁月打招呼，又像是在对将来的日子招手——老物件有了新故事，日子就这么磨着，暖着，有了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