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旧部凋零(1 / 2)
1945年深秋的重庆,雾气像一层裹尸布般缠绕着山城。于学忠站在军事参议院办公室的窗前,手中捏着一封刚拆开的电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李振唐……殉国了。”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简单的四个字嚼碎咽下。
电报是从山东辗转送来的,字迹已被雨水洇得模糊:“……李副官于九月十八日率部掩护群众转移,在临沂王家峪遭遇日军伏击,身中七弹,临终前高呼‘总司令保重’,遗体遭日军焚毁……”
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声:“号外!号外!日本正式签署投降书!”欢呼声从街道上浪潮般涌来,而于学忠的耳中只剩下沂蒙山区的枪声——三年前,正是李振唐带着卫队拼死冲开日军包围圈,将他从鬼子的机枪火力下拖出来。那小子左肩挨了一刀,还咧嘴笑:“总司令,我这伤疤可比您的勋章好看!”
副官轻轻敲门:“于副院长,何部长请您去参加胜利晚宴。”
“告诉何应钦,”他缓缓叠起电报,“就说我旧伤发作。”
三天后,于学忠在重庆郊外的破旧祠堂里设了灵堂。没有遗体,只有一口空棺材,里面放着一件李振唐穿过的旧军装和一把缴获的日军指挥刀——那是台儿庄战役后他赏给副官的。
“孝侯兄,你这是何苦?”东北军旧友万福麟拄着拐杖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老兵,“现在满大街都在放鞭炮,你这灵堂……”
“放鞭炮?”于学忠抓起一叠纸钱撒进火盆,火焰猛地窜高,“振唐他们死在胜利前夜,连口棺材都捞不着!那些在重庆躲了八年的人,倒有脸庆功!”
门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独臂老兵冲进来跪下:“总司令!我是鲁苏战区第三支队的王老蔫啊!我们支队……全打光了!”他嚎啕大哭着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名单——那是最后十二名队员的遗书。
于学忠接过布条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当夜,于学忠换了便装走进江边一家小酒馆。角落里坐着个戴斗笠的男人,见他进来便推过一壶烧刀子:“山东来的土酿,比重庆的掺水货强。”
“张铁山?”于学忠认出了这个曾经的部下——1939年因“通共”罪名被军统追捕,后来下落不明。
斗笠下露出一张刀疤纵横的脸:“总司令还记得我。现在我是八路军鲁南军区独立团团长。”他压低声音,“李副官的死有蹊跷。伏击他们的不是普通日军,是穿日军制服的忠义救国军特务连——戴笠的人。”
酒壶“砰”地砸在桌上。邻桌的袍哥回头张望,张铁山立刻咳嗽着改口:“……这花椒鱼太麻了。”
于学忠盯着窗外的江雾,想起半月前军统特派员钱耀祖的“劝告”:“于副院长该管管旧部了,有些人和‘匪区’走得太近……”
1946年春,南京国防部的调令终于送到:“着于学忠即刻赴任战略顾问委员会闲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