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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人行 “过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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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三人行“过来”

去越国公府的路上,冷元知看到元初面色苍白,握住她温暖的手。

“昨夜没睡好?”他吩咐车夫赶慢些,侧了侧身,让她靠在他的胸膛。

冷元初在他的怀里依偎着,心却无法安宁。

昨夜她辗转难眠披衣下榻,要到外面站一站。

只是这门推开,竟是站在一处隐藏在山窝里的村落前。

村口立着十座压抑的贞洁牌坊,星棋散落的土墙瓦舍,一户人家的门头格外高大,一看便是村中最富贵的人家。

冷元初推门走进,在庭院的石桌旁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一身夜行衣,宽肩蜂腰,像是习武之人。

“阿爸?”冷元初泠泠唤着。

为何…叫他父亲,如此自然?

男人回身,浓眉间的沟壑倏然消逝。

“是蘅儿啊。”

男人看来不过二十七八,有些紧张的语气渐渐放松,“这么晚不睡,要你阿姆看见打你屁股。”

冷元初趿着红绣鞋走近几步,想要借着月光认清男人相貌,忽见他把手背在身后。

男人遮掩的动作很自然,若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视角,一定看不见那剑上的红斑。

然,已经长大的冷元初足够越过那骁健的肩背,看清。

是来不及擦净的血,在苍白的剑刃划出一道不自然的痕迹。

“阿爸。”冷元初还想说什么,手里被塞了一把银丝酥。

“回去。”

“回去!”

“别过来!”

“蘅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快!”

冷元初怔怔看着男人硬朗的面孔闪过一丝恐,随即,屋舍、小院、石桌化为泡沫,只剩黑暗。

又做奇怪的梦了。

-

此刻在马车里,冷元初觉得浑身无力。温行川一句话惊扰她彻夜多梦,但梦境太过真实,让她不知所措。

“哥哥,你觉得我是秋蘅吗?”

冷元知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夜思考后,他倒是希望元儿真是秋蘅,不流冷兴茂肮脏的血,亦不必背负堂兄妹成亲的心里负担。

但她能接受吗?

冷元初感受他温暖的胸膛,闭目喃喃,“观堂,你应该见过秋蘅的。”

冷元知用温润的长指轻抚爱人的乌发,摇了摇头。

说来堂妹年幼时他亦没见过面。那年父亲和三个兄长接二连三故去,母亲和老族长一致认为有邪祟压门,带着龆龀年岁的他到普陀山生活七年。

直到老和尚说业障已偿才回绍兴,在族长的支持下接任钱庄。

想到这里冷元知心头掠过一缕哀。

穗德钱庄是他的高祖父创办,传长房长子长孙。

听母亲说,当年冷兴茂想从他父亲手中抢夺权印,但宗族长老怕得罪先祖,集体反对。

后来父亲去世,继任钱庄的长兄与二兄一年后亡于一场海难,三哥本就体弱,受惊不久离世。

那时他不过八岁,无能接手钱庄。

是以族中长老同意已经是越国公的冷兴茂,也就是他三叔暂时接管,待他再长大些,能力得到认可,再坐钱庄头把椅。

但现在,钱庄被三叔彻底占去。

·

世间安得双全法,冷元知在夺回家业与元儿之间,坚定选择后者,只因元儿的幸福高于一切。

待到诸事了结,他们要回阿拉贡,那高高在上的皇权,让他永远无法心安。

冷元知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爱人。”

“嗯…我亦爱你…哥哥…我要睡一会。”冷元初在他怀里蹭了蹭,懒懒回他一句就睡着了。

-

芝兰玉树的公子看着怀中美人逐渐无力的眼睑,换个姿势让她好好补个觉。

轻轻拍着元初的肩,冷元知望着车窗外陌生的街景,思绪纷飞。

他隐隐觉得母亲还活着。

“知儿啊,姆嬷这次去要待到元儿生产。你要照顾好自己,禾合米庄的路小娘,你再好好考虑,别等元儿了。”

韩若突然提出要来江宁时,冷元知惊讶阻拦过。

夏伍德被当街处决,预示钱庄做的脏事已在明面。随即,天家要收剿穗德的消息甚嚣尘上,钱庄上下人心惶惶。

他做大东家日旰忘食,殚思竭虑推理对策,势必保住钱庄几百分号数千人性命。

可惜,他在钱庄业再怎么呼风唤雨,终归是一介布衣。

面对盖地而来的皇权倾轧,千谋万策之下,是以他一命换所有人平安,尤其不能牵连,彼时是郡王妃的元儿。

那时他已做好孤身赴死的准备,现在回想,已然了了。

母亲没有带任何行李,唯有临走时握着他的手很久很久。

是聪慧的母亲猜到他的心思,不声不响来江宁,藏的是诀别的心。

但母亲做事谨慎,凡事要留后路的道理还是母亲教给他的。

如今万物归元,钱庄与冷家都逃过一劫。

冷元知长长叹息,阖起桃花眸,不让眼泪落在元儿的脸上。

他们回大燕的信息已经要仆役散出去。姆嬷啊,孩儿相信你还活着,快来锦荷院,见证他与元儿的婚礼吧!

愁思间,感受到冷元初在他怀里慵懒动了动。

随即,女子的玉臂将清隽男人的瘦腰环得更紧。

冷元知垂下浓睫,欣赏着睡美人。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睡着时的小模样,怎还会像垂髫时那般可爱,非要抱着他或母亲,或是禅枕才能安稳。

破碎的心,被暖阳一片片拾起补好,在胸膛有力跳着。

·

冷元初睡得深深浅浅,迷梦归寂的边际,发现自己躺在雕龙刻凤的拔步床上。

并蒂莲的光影在床顶斑驳跳跃,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这是…仰止园?

她挣扎着想出离,却被低沉缱绻的声音包裹住。

“孤在。”

“嗯嗯,孤爱你,孤很爱你。”

“孤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

*

冷元知扶着更加疲惫的元初下了马车。

“是不是病了,我们先去医馆。”冷元知紧张探了探爱人的额温,并不热啊。

“不用。”冷元初自从身体恢复康健后总是多梦,都习惯了。

她拍拍脸清醒下,再紧了紧绵羊皮氅,率先走到上了锁的越国公府门前。

“敕造越国公府”匾额早已不存,门上朱漆褪了色,露出冰冷的铁板。

此地随着越国公被贬为庶人,早已风光不再。

大门推不开,冷元知抽出剑准备破开铜锁,不知哪里窜出来两个横眉立目的小兵,过来阻拦。

“哎,什么人,上这皇家禁地捣鬼!”

冷元知眉头动一下,很快恢复平静,解开腰间荷包,取出两块烟片塞到他们手中。

“两个官爷吉祥,我们夫妻俩才从南洋回来,记得这处宅邸要卖,特来看看,您看,能给行个方便?”

“卖?”两个小兵对视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过来,满眼轻蔑。

“你这人有点意思,这儿是皇家禁地,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儿要卖?再说了,这皇城根儿,哪个牙子狗胆包天敢卖天家财产?”

像冷元知这种驱动过大燕第一钱庄的大商贾,阅人多矣。他又取了几块烟片塞过去,眼神示意别声张。

吕宋烟在大燕是有钱都难求,他这几块按黑市价抵得过小兵至少十年例银。

有钱能使鬼推磨,若再不给面子,待二位日后拿去贩卖时告他们偷窃就是。

大燕境内的吕宋烟,全都是他与冷元初创立的东印度公司,这两年在吕宋引种种植烟草,再由商船带进来的。

冷元知拱了拱手,讲话声音如高山清泉一样通透。

“二位官爷有所不知,三年前我们给越国公付过定金,这笔钱可不少,草民实在心疼。”

高个子小兵把手中大刀收回去,不耐烦说道,“还越国公,拿的哪年老黄历?大燕现在可没有国公。”

另一个拿人手短,宽慰道:“二位怕是不知,这儿原主的全部资产,都充实内府了。都说‘冷公跌倒元帝吃饱’,您要是真在这儿花了钱,怕是难要回来咯。”

高个子语调高了些,“有什么难要回的,那冷公又没死,回穗德钱庄当大东家去了,不差钱的人,还能欠着您二位?”

冷元知搂了搂元初,再启口的语气满是不能完成妻子心愿的遗憾。

“您看看,还能通融一下,让内子进去看一眼?这会儿没人路过,二位官爷行个方便。”

两个小兵一裤兜烟片横财放下戒心,摸出钥匙准备斗胆开门,忽见缓缓驶来的宝盖马车。

宫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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