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2 / 2)
等林婆子前脚出了门,张氏后脚却犯起难来,想自家连经了两场波折,家底亏空,女儿先前的陪嫁又尽数折在徐家,这遭虽是去许家做妾,终究不比徐家,寒酸时只怕交人看轻。
想了半日,只蹙了眉在屋中走转,正没个主意,又听得拍门声,却是欢郎差人擡了两只箱子过来。
掇到屋里看时,尽是些时新衣料,堆在榻上,只觉彩光辉映,饶张氏不是个眼孔浅的,也喝了声彩。
又有两个小箱儿,大些的盛了套簇花点翠的首饰,甚是奇巧,另一箱却是些珠子簪珥之类的首饰,俱各精致。张氏看得满意,方暗自点头,又见箱底一套衣裳,虽非正红,却比粉红深些,里外齐备,袖口领边俱用金线绣了折枝花样,显见是那日穿的。
张氏见欢郎行事周全,恰解了这燃眉之急,就如磕睡时有人递了个枕头过来,如何不喜?当下唤小娥来看过了,自家亦忙忙准备起来。
不题张氏这里忙乱,只说许知县晚上回了后衙,想起白日间事体,把眉头一皱,径使人叫了黄书吏来。
黄书吏过来时,许知县又不开口,拿了茶盏,只把盖儿刮在杯口上,一会方叹出口长气来,说自家年纪大了,膝下只得一个儿子。
黄书吏不知就里,正把好言语劝慰,许知县又说起崔巡抚在日不得有纰漏的话头来,黄书吏应了,便听许知县叹息了一通欢郎年少不知节制,世情险恶等言语。
黄书吏听到这步田地,联前想后,已猜得了七八,也刮着边说了些见风见影的话,许知县便要笑不笑地把胡须一撚,黄书吏就晓得猜着,起身唱了个喏,退将出来。
转回家把事情一想,不免哀声叹气,袁氏见丈夫烦恼,问明白时倒奇了,只道:“大人想是怕巡抚在,教人拿了把柄,你暗里地将人打发了便是,又烦恼甚么?”
黄书吏正没好气,回头把老婆一瞅,只骂道:“说的轻巧!那女子是衙内心爱的,发落了她,一个不好交衙内知道了,不好和亲爹计较,少不得发作到你我身上,那便如何是好!?”
袁氏听了一呆,半晌方强辩道:“若这般,你自撺掇个人去便是了,就是衙内惊怪时,也怨不到你身上!”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书吏听了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第二天早上起来,饭也不吃,急匆匆出来,妆个巧遇,对王六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王六正愁没处奉承,听得两眼放光,又问了好些长短,哪晓得被人把要紧的都瞒过了,当下各怀了一段心思,俱往县衙里走来。
再说林氏一天不见徐彦青人影,只道被小娥绊住,在屋里骂了半日,谁知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心下发慌,四处问遍,哪得消息?第二日方知端的,把脚儿一软,恰扭在筋上,痛得呲牙咧嘴。又想徐寿不在家,没奈何,一拐一瘸寻着女儿,把事情原委说了。
珍娘拉了刘大郎到衙前打探,使了些银钱,磨了半日,奈何那些衙役早得了吩咐,只不放人进去。林氏想儿子方遭了场荼毒,今日又拘在牢里,如何熬得过?心中大疼,号天洒地哭将起来,交珍娘劝住了。
珍娘想了一回,交刘大郎送林氏家去,自家转到衙后,往守门的小厮手中塞了些银钱,好话说尽,想见欢郎一面。小厮一会便出来,谷都了嘴,只说衙内不在。
珍娘跑到光禄坊那宅前也寻不着人,心中发急,想起小娥,一路赶到易家门首,把门儿拍得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