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兄（2 / 2）

擒贼先擒王，解决了二皇子，其余的自然也就不成气候，沈云鸾在这之后，缓步踏入沈氏祠堂，里面自上而下摆着历代景国君主的灵牌，景灵帝的在最下方。

她静静看着它，仿佛在透过牌位，联想起父女俩最后相见的时刻，那般不堪的内情被自己撞破，而她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状。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杀了二皇子。”沈月缓步进来说，看着她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我若不杀他，他来日心生不忿，也会来杀我。”沈云鸾低声说，杏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其实也有些慌乱，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杀人，对象还是她二哥，从未想过，弑兄夺位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此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古夺嫡之争就是惨烈异常，怪只能怪彼此挡了对方的路，你今日若不杀他立威，那些观望的旧宗室，也不会真的拿你当回事，你没瞧见，方才他们那惊惧不已的神色，我从前只在母后出现时，才看过他们这样仰望。”沈月缓声说道，最终还是走到了她身边去。

沈云鸾好似才微微松了口气，想起方才那一幕，半含笑说：“楚归宁当真不错。”

沈月神色一僵，半天没有说话，紧接着她们又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

“祁钰来了，我先走一步。”沈月低低道。

沈云鸾敛好思绪，默不作声地听着那脚步声由远而近，那人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也逐渐逼近过来，压迫感强大到让人难以忽略。

她微侧了头，美眸带笑说：“陛下，此处乃臣妾的家祠。”

祁钰眸光晦涩，缓声说：“你乃朕的皇后，你的家祠，朕自然也进得。”

帝王嗓音不徐不缓，听不出情绪来，可越是如此，他的阴晴不定就让人越发忌惮，仿佛无形中凌驾于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般。

沈云鸾气息微沉，轻眨着眼睫，一言不发。

“怎么自称臣妾？你不是方才以朕自居吗？”祁钰又道，接着侧头目光紧锁住她。

女子朱红衮服，媚气的眉眼被冕旒半遮住，细碎鸣响看不清神情，只能瞥见她玉颜下那略带微笑的朱唇，极为艳丽娇柔，妩媚与英气杂糅在一起，形成独特又迷人的风情。

“在陛忽然擡手，将冠冕自头上摘下，用固定的金钗随手挽了个发髻。

祁钰看着她将衮冕随手一搁，那熟悉的玉颜上媚气横生，眼角眉梢都是他见惯了的柔丽，丝毫不见方才高台之上，她结果他人性命后，那轻蔑骄矜的神情。

“云鸾。”祁钰低声道，却喊了她的名字后，再没有开口。

“陛下？”沈云鸾擡眸问道，见他久久不出声，也就没有再理会。

她上前走近香案，想要去拿三炷香，手才碰上，祁钰便缓步走来，从案上拿起香柱，随后借着烛火点燃榻。

烟雾淡淡升起，祁钰将焚好的三炷香递给她，神情拢着香雾，眉眼有说不出的复杂，仿佛想要施压，却不知为何无端自我遏抑住了。

他看似冷静自持，沈云鸾一眼就能识破。

可她依旧含笑接过去，对着满屋子灵牌拜了三拜，屈膝跪在软垫上，在俯身叩首的瞬间，笑容逐渐消失。

再起身，沈云鸾依旧维持笑意，举止却带着雍容自矜，将手上的三炷香缓缓递给了祁钰。

她含笑道：“陛下再帮帮臣妾？”

祁钰低眸看她，许久才说：“好。”

随后惯是由人伺候的帝王，擡手接过那三炷香，举止轻缓地插入了香灰里。

他那墨色的衮服拢着青烟，行动间冕旒微微碰撞，清脆的响声细碎好听，低头时神情也专注，仿佛是在祭拜自家先祖。

可沈云鸾知道，他骨子里是轻蔑不屑的，否则又怎会单手行此事？

“云鸾，回去吧。”祁钰淡淡道。

“是。”沈云鸾垂眸，并不拒绝。

他擡手掌心摊开，指腹仍旧带着薄茧，看似温和从容的外表下，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在试探，又仿佛在宣誓。

沈云鸾擡指放在他掌心中，接着帝王攥紧她的玉指，将人从软垫上拉起，缓步向外走去。

她余光最后看一眼自己父皇的灵牌，又瞥见最高位，开国先祖凌驾顶峰，仿佛正襟危坐地垂眸注视着，这位景国的第一任女君。

夜里月黑风高，沈云鸾除了衮服，穿着朱红宫衣，正在挑动灯花，几束光葳蕤着，浮t跃在那明媚的眉眼处，显出精雕细琢的柔媚。

身后响起细碎的声音，沈云鸾以为祁钰过来了，可还没等她说话，便听见陌生又熟悉的一声呼唤。

“云鸾。”

她指尖动作微顿，缓缓回眸望去。

陆谨弋仿佛踏月而来，眉眼温文尔雅，雪白的文武袖随风飘扬，显出这人温润又萧杀的气质。

“陆哥，你怎么突然来此，三皇子不会怀疑吗？”沈云鸾眸光微动说，眉眼拢着烛花，模糊了几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