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雪(1 / 2)
忽如雪
许珈毓发愣,整个人坐在花架子前反应不过来。
她最后一次看见李书行,还是三年前的医院。
后来和江泊雪重新在一起,他们很默契没再提以前的人和事。
人真是很奇怪。
有时候连记忆都是会骗人的。它分明摆在那里,可只要不去想不去碰,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李书行也没料到许珈毓见他,居然是这种表情。
什么意思,看他跟看了鬼一样。
他开始心里骂江泊雪了,不会是t这人压根没搞定,把他喊过来试枪的吧?
坑他呢?
李书行狐疑地道:“你傻了?”
许珈毓回神,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走过去:“外面雨太大了,你先进来吧。”
里面三个也在望。
宋夜和许言是没见过李书行,楚小莹虽然见过,可当时印象实在谈不上愉快。
李书行推辞:“不了,我后续还有行程,这回过来是给你带东西的。”
许珈毓顿住脚步,疑惑擡眸:“什么?”
李书行招了招手,后面立时掀帘走进来一个助理,身板挺得直,怀里抱一方红木匣子。
许珈毓问:“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李书行使了个眼色,助理上前两步,在许珈毓面前站定。
“开了给她看看呢。”
对方立刻单手解开锁扣,将红木匣子敞开,恭敬捧到许珈毓面前。
李书行一手插兜,闲散扯着薄唇:“喜欢吗,你家江总特意给你挑的。我说我只是出个差,没两天就回了,再说他自己下周就要过来,有什么必要非让我带。”
“结果非不让他送非不让他送,他偏要送。”
李书行低笑着评价:“挺吓人的是不是?我真是服了,从小没见他这样。”
许珈毓沉默着没说话。
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走过去,微微低眸,往红木匣子里面望。
匣子不大,装的都是她平时用得上的,江泊雪送东西真是很少送浮夸的,他这个人,说话做事都是务实派,有时候会显得无趣和古板。
许珈毓随手翻了翻,居然看见一套睡衣。
面料柔软轻薄,触感温凉,许珈毓伸手,衣料在她掌心慢慢被揉皱。
他给她带这个做什么呢。
转瞬间,想起件事,许珈毓脸不禁一红。
她之前有件很漂亮的白色蕾丝睡裙,被他扯烂了。
是他离开去临海的前一晚。
那夜原本许珈毓要睡了,抱着枕头睡眼蒙眬,他在洗澡,洗漱出来后,走到床沿,然后毫无任何征兆地开始吻她。
许珈毓被他晕晕乎乎吻醒,本能地伸手去推:“别,我都洗过澡了。”
他没给她反抗的机会,手臂捞过她腰,许珈毓很轻,像一只很脆弱的蝴蝶:“一会儿我再帮你洗。”
许珈毓不大高兴地动了动,不是谁洗的问题,他不知道累吗,怎么精力会这么好。他第二天还有事的。
“你明天还要赶飞机的。”许珈毓觉得睡裙被推高了,揉得皱巴巴的。
江泊雪半阖着眼:“没事,我起得来。”
那她不一定起得来啊,她还要送他,江泊雪有时间观念,许珈毓累了就只想睡觉。
她还想挣扎一下:“可是……”
“没可是。”江泊雪被搞烦了,突然攥紧她衣摆碰了碰她唇,“咬着。”
许珈毓有点委屈,没理他。
他就说了句:“你得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我呢。”
这句话很有效,许珈毓心里更委屈了,他还没走就开始想他了,撇撇嘴,很乖地伸手把裙摆捧好。
江泊雪埋头在她身上。
他在这种时刻,表情会变得很不一样,有时候温柔有时候暴虐,床头灯幽暗的光亮打在他侧脸,江泊雪的眼睛被雾气弥漫,像深不见底的沼泽。
吞噬她凝视她,抚摸过她也拉着她坠落。
气温一点点攀升,房间的地暖开得很不合时宜。
许珈毓迷迷糊糊,胡乱地哭,“刺啦”一声响,她听到衣料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睡裙就被毫不客气丢到地上,她只能看到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变成破布。
她更伤心了,凶巴巴锤了他一下:“我的裙子!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你有什么癖好!”
其实那条睡裙不贵,就是她在网上不知道哪家店买的,只是她穿久了,对旧衣服有感情。
她好不容易才把那条睡裙穿服帖的。
江泊雪在她颈侧擡头,撑着床沿:“我再给你买一条。”
她红着眼睛控诉:“你知道我驯服一件衣服有多不容易吗?”
被他堵住唇,低笑着央求:“你行行好,我憋笑也不容易。”
许珈毓气坏了,撞他额头,恶狠狠在他肩膀上留下两个血淋淋的牙印。
他说要赔还真的赔了。
许珈毓哭笑不得,忍不住继续摸摸。
李书行跟她解释:“这睡衣不是那种秀场货,他让人去国外订做的,工期特别赶,昨天下午才送到我手上,料子怎么样,他选了很多版呢。”
许珈毓心里一软:“麻烦你带过来。”
“那倒不麻烦,你们江总有给跑腿费的。”李书行挑眉。
许珈毓抿笑,继续往下翻。
底下大多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珠宝首饰什么的,她不感兴趣,看了两眼放在一旁。
指尖触碰到木箱底,再往旁边,是一块软布。
许珈毓拿起来,打开,发现里面垫着一层素色手帕,手帕一角,淡墨痕的杓兰清雅温厚。
她捏来捏,里面好像包着东西。
许珈毓展开手帕,一截红绳垂了下来。
红绳另一端,是一枚通体翠色翡然的玉坠。
*
李书行走的时候,许珈毓在门口送他。
他的车像来时一样缓慢挪动出去,黑色宾利在雨幕中默然神秘,人群全部好奇张望。
许珈毓看见节目组停了拍摄。
制片人从棚下走出,弯着腰轻叩车窗,恭敬笑着,同摇下车窗的李书行说话。
几个明星嘉宾没凑上来,只在后面默默等着。
李书行走了,他们才收回视线。
许珈毓他们锁好花店门,回了民宿。
隔天上午她再去花店,看到了宋枝萱。
她是和另一个女生一起的,她们在做任务,抽到的签是卖花。需要通过手上物品换取初始资金。
看到许珈毓,宋枝萱主动打了招呼:“许老师,好久不见。”
许珈毓脚步停顿,手指不禁蜷了蜷。
有点好笑,当时她还在剧组拍戏时,宋枝萱从不这么称呼自己。
“老师”是敬称,在宋枝萱看来,即使她自己和许珈毓一样非科班出身,那她地位流量也远在许珈毓之上。
叫许珈毓一声“老师”,简直是丢份。
许珈毓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她颔首致意:“你好。”
说完,转身就走进了花店。
她今天很忙,昨天宋夜对好的名单,要清点好花送过去。
她对着几排花架子忙忙碌碌,连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宋枝萱。
宋枝萱不免有些生气。
她装什么啊。
即便她现在不是如日中天了,可她到底脸还在,流量还在。
许珈毓怎么就能够无视她?
宋枝萱连忙转身,对跟拍镜头笑着解释:“我今天好幸运呀。”
她指着许珈毓:“这是以前一部戏合作过的许老师,没想到这么巧,我竟然会在花店遇见她。”
内娱没人不知道她和许珈毓那点龃龉。
宋枝萱沦落至此,转折点就在于那部《凤鸣桐山》。
跟拍导演见有料可拍,给摄像使眼色:“你跟她进去。”
摄像有点愣:“导演,我们没请许小姐啊。”
“没事,她退圈了,是个素人,拍素人又没事的咯,节目里不还有随机采访素人吗?”
摄像懂了:“那许小姐要是问起来……”
“问起来再说问起来的话,怕啥啊,她能把你吃了?”
导演的决定不容置喙,尽管内心还是觉得不妥,摄像还是连忙调好镜头,跟上宋枝萱。
花店清新简约,布置得很温馨,并不单调。
许珈毓今天穿一身暗红长裙,丝绒质地,掐腰深领,外头披着雪白大衣。
她没戴什么首饰,戒指耳环统统没有。
然而脖颈处,一枚墨绿色玉坠水种通透,衬得她肤色柔白干净。
她头发今年甚至都没剪,波浪卷已经垂落及腰,被她信手拨开,散落到身前,显得糜丽而风情。
有的人天生是主角。
那样的容貌,气质,她只要站在那里,你就知道,活该有千军万马来爱她。
哪怕飞蛾扑火,前赴后继,也乐此不疲。
宋枝萱食指神经质发颤,被她用拇指关节紧紧压住。
她勉强扯着薄唇,凑过去,笑吟吟道:“许老师,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许珈毓垂着眼,淡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呀,在忙别的事业?”
许珈毓:“做点生意。”
居然落魄到去做小生意?
宋枝萱提起精神:“哦,我之前怎么没听说?做生意很辛苦吧。”
“还好。”
见许珈毓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宋枝萱不禁心里冷笑:“许老师,我一直以为你留在海城呢。”
手里花束被修剪出漂亮枝叶,啪嗒一声,掉了下来,许珈毓略略擡眸:“怎么这样问?”
宋枝萱笑笑。
她随手捡了许t珈毓丢在木桌上的花枝,漫不经心道:“我看江总一直在临海啊,先前不是说你要嫁他了?怎么样,许老师,婚后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她眼里蕴着微妙的光泽。
幸福?
宋枝萱勾唇,那简直是做梦。
她曾经在一场晚宴里偶遇梁以柔。
那个女人有点本事,竟然能勾搭上海城顶级豪门,对方尽管不是话事人,然而母亲的家族也极为显赫,似乎与京城还有点关系。
同为许珈毓演的戏女主。
两个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