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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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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雪

后面许珈毓没再说什么,江泊雪很默契没有再问,抱着她吃水果。

事情往前走,总需要时间。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多三年,他也等得起。

而且要给小姑娘成长过程。

江泊雪倒是很想帮她,把所有事都解决掉算了。

只要他想,她近期以来所有的事,所有的麻烦,他都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无非动用关系,打个招呼的事。

可他没那么做。

在他心里,总还是尊重她的。

桃子氧化那部分,他自己叉着吃了,重新给她削了一个。

吃完之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几部电影。

都是很年代久远的爱情片,江泊雪对科幻电影兴致不大,他嫌吵,也对拯救人类没有兴趣。

想想也真是好笑,他那样一个人,私底下竟然会和自己的小爱人窝在沙发上,看别人演爱情。

其中有一部,许珈毓印象很深刻。

是讲重逢,男主和女主在一辆公路车上相遇,彼此难耐心动,却很可惜地在一夜荒唐后分手。

出乎意料的是,分开那几年,他们谁也没有忘记彼此。尽管很多年后,他们已经各自成长,站在不同的地方闪闪发光,可却始终记得汽车来临的那一夜。

再后来,一次意外让他们重逢。

隔着人群,男女主遥遥对视。

彼时,已然功成名就的男主对她说:“跟我走吗,哪怕只有一夜。”

女主义无反顾牵住他的手。

好像多年前早该如此。

影片的最后,是他们重温当年那晚看过的歌剧《麦克白》。

影片里的麦克白在台上高声朗诵:

“Itistaletoldbyanidiot,fullofsoundandfury,signifygnothg.”

台下,男主角轻声用法语,向听不懂英文的女主角复述:

“这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了喧哗和骚动,一无所指。”

影片缓缓结束。

许珈毓看累了,躺在江泊雪肩上犯困,迷迷瞪瞪的,眼睛半睁不睁。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磁沉低哑的声音:“Itistaletoldbyanidiot,fullofsoundandfury,signifygnothg.”

伦敦腔调浓重,深沉喑哑,有种别样的性感,惹得许珈毓耳根发痒。

她抱着他的胳膊,轻声说:“你念它做什么。”

江泊雪把她抓过来些:“你不喜欢吗。”

她点头承认:“喜欢。”

“多喜欢?”

许珈毓弯唇,微微抿出一个笑:“特别喜欢,你念台词好好听。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宝宝,你去教他英文。”

她完全是迷糊着的状态,说话也没过脑袋。

他们现在还没结婚,到备孕那一步,又要好久呢。

她不知道她说这种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影片开始播放片尾字幕,狭小空间里,闪烁的光影明暗交替。

江泊雪坐在暗影中,整个人被衬得面庞柔和,尤为安静。

他默了很久,才说:“其实我已经想过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

许珈毓直接愣住了。

她从他肩窝处擡起一个小脑袋,眼神迷蒙,睫毛无意识颤抖,显得很乖,脸上表情还有微微诧异。

江泊雪也不想吓到她,唇角只是淡淡地笑着:“从前闲着的时候乱想的,也不是很好听,你别有压力。”

他很怕她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传言,他身边圈子里有些人娶太太,其实完全是在娶下一代的妈妈,而非属于他的妻子。

他们这种家庭,讲究门当户对,出现此类事情实在太过正常,屡见不鲜。甚至于很多婆家都会对新妇提要求,譬如生一个儿子奖励一幢豪宅,多生多得。

更有甚者,未婚妻子一定要生到儿子,才给举办婚礼。

她不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很多事没见过,就会觉得奇怪。江泊雪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也是真的很怕吓到她。

揉揉她的长发,低声说:“别怕,我们家的事是我说了算。”

意思是,只要他在,她想不想生宝宝,都没关系。

许珈毓摇摇头。

她其实也不是很害怕这个,只是特别好奇。

他说他想过孩子的名字,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都不知道。

许珈毓戳戳他:“你什么时候想的?”

江泊雪眼神似乎闪烁一瞬,紧接着眸光暗了暗,笑道:“就之前。”

那得是多久之前,他怎么都不肯说呢。许珈毓趴在他肩上,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化成一股水:“多久之前啊?”

江泊雪垂眸,唇色略微苍白:“我不记得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心事,许珈毓才不信他不记得,他记忆力好到爆炸,怎么可能这种事不记得。

许珈毓拉拉他衣摆,很小声地央求:“说嘛。”

江泊雪:“真的不记得了。”

许珈毓:“骗人,你告诉我好不好。”

江泊雪没吭声,看着她拽他衣服的手指。

许珈毓再接再厉,又是求他,又是小声说好话。

她声音很柔软,低声凑近说话,就像在撒娇,尤其还是在夜深时刻,在他一个人身边。

到最后,江泊雪叹口气,单手扣住她手腕,轻轻摩挲。

垂着眼睫随意道:“是在你走之后。”

许珈毓一下子愣住了,傻傻地看着他眼睛,像被定住,不敢动了。

她其实心里有过猜测,他都开始想这些了,要么是刚谈恋爱,感情最浓时候,要么是后面重逢了,他们关系逐渐稳定,开始进展到谈婚论嫁那一步。

可是任凭她百转千回,也不可能想得到。

江泊雪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开始想他们以后孩子的名字。

他们那时候怎么会有孩子呢。

连再见一面,都是那么那么难,或许一辈子错过,也就是这样了。

从此以后,隔着数万里汹涌渊海,隔着千树迢迢东湖,在南在北,连再见珍重都不能再说出口。

他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还想着她。

他对她究竟抱过什么样的期待,最后又是如何眼睁睁,看着希冀的美梦,一帧帧幻灭掉。

许珈毓根本想象不到。

江泊雪看着她完全傻了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气,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不该真吓她的。

现在还没有结婚,万一她觉得很有压力,不想跟他结婚了怎么办。

江泊雪摸摸她眉眼,扯着薄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那几年我过得其实还好。你不要听方宇他们胡说,就觉得心里愧对我,不能跟我提那三年的事。”

“可以提的,乖乖,我没关系。”

许珈毓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的确是不敢和他提那三年的事,将心比心,她不喜欢别人戳她的伤疤,于是江泊雪的伤口,她也不会随意触碰。

是养了很久很久,很不容易才长好的伤。

扒开来看,要撕掉一层肉。

“过来。”他换个姿势,伸出手圈住她,让她坐在他怀里,一条腿支着地撑着,另条腿弯起。

“那个时候太想你了,经常梦到你。梦里我们还在一起,你说要嫁给我做我妻子,我很高兴,去备婚……后来场景转换,发现我们已经结过婚,你肚子已经大了。”

他握着她手,在她小腹位置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六个多月……然后跟我吵架。”

许珈毓被他握着手,不能动,却听得心脏很软,好奇问他:“那后来呢,我为什么要跟你吵架?”

“谁知道你。”他低低笑了一声,“你梦里才不跟我讲道理,有些人仗着怀孕,很无法无天的。”

许珈毓扁嘴:“我哪无法无天了。”

江泊雪:“哪里都,你知不知道你还哭,说我不爱你,因为宝宝六个多月了,我还不知道要取什么名字……”

他讲着讲着,把自己也给听气笑了,捏过她下巴,咬牙道:“我不爱你?你荒谬不荒谬,你把我甩了,还来我梦里控诉我不爱你?”

许珈毓听得真的好想笑啊,又有点心酸,搂着他脖颈,仰头和他接吻,黏黏糊糊小动物般地亲法。

江泊雪随她亲,含糊着冷笑一声:“你现在跑出来讨好我了。”

他其实很喜欢这样和她接吻,低着头,大掌托住她后脑,另只手揽紧她的腰。

这样就能把她牢牢抱在怀里,以一种侵略性的姿态,一寸一寸攻陷她占有她。

许珈毓自己也知道他喜欢,她抽出只手,慢慢往他衣服里面摸。

江泊雪攥住她,嗓音哑了:“做什么。”

她弯着唇角,笑得很恬淡温柔:“你不是说讨好你吗。”

女生手指纤细柔软,被他攥在手心,捏出一手心的汗。江泊雪低低道:“为什么想讨好我。”

许珈毓坦诚:“因为想知道宝宝的名字。”她凑过去,亲亲他唇角,“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你把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他拒绝:“不好。”

许珈毓难得有些气闷:“为什么呀。”

江泊雪黑漆漆眼睛望着她,表情似笑非笑,原本冷漠矜贵的人,在她面前显得那么温柔。

“因为我要留着,留到你真的……怀宝宝了,再说。”

*

许珈毓那几天过得很平静。

程斌的短信又来过几次,一次比一次恶劣,一次比一次露骨。

甚至于只有照片。

程斌一句话都没说过。

就像在和她较着劲比赛,赌谁先崩溃。

这个人显而易见不会是他。

许珈毓意识不到自己的变化,她逐渐变得焦虑起来。

初期的症状是发呆,湖市冬雨,她经常会坐在小客厅的落地窗边,看外面一整天。

再到后面,江泊雪和她说话,她慢慢听不清楚了。

每次不是在出神,就是压根理解不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种情况,到了夜晚会格外严重。

她会梦魇做噩梦,在梦里被不停地侮辱折磨。

她甚至反反复复梦见当初他们吵架的场景。

梦见江泊雪把她堵在剧组,边要她边和她吵,最后两败俱伤,两个人都熬干心血,他看她的表情犹如看仇人。

然后画面一转,是现在的江泊雪握住她肩膀,力道像是恨不得捏碎她骨。

他冷笑着嘲讽:“结果呢,又是什么话都不和我说?”

就像从前那样。

重蹈覆辙。

许珈毓在梦里眼睫一颤,心脏骤然翻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擡眼想解释:“不是的,我只是……”

“你解释。”江泊雪看着她眼睛,“只要你解释我就信。”

沉默。

许珈毓觉得她动不了,她不知道在梦里,为什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的灵魂像被封禁住了,封在一具躯壳里,面前是无形的玻璃。

她拼命拍着玻璃围成的结界想出去,却怎样都徒劳无功。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梦里,江泊雪抚过她侧脸,表情沉寂:“解释啊,哪怕一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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