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之苦(2 / 2)
本来只是顺手之举,可擡手切脉的须臾功夫,文兴仙脸色一变。
片刻后,他松开手退出来,让苏定修再度上前,和不安的李蓓聊聊。
看着苏定修,小女孩哭喊的声音都洪亮一些——
“苏叔叔,我好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我昨天晚上心脏好痛,我以为我要死了。我爸爸本来每天都会来看我的,但是到现在又不见了。他是不是又做错了坏事,苏叔叔把他抓起来了?”
苏定修怎么可能让她知道真相,当即就绞尽脑汁,开始编起谎话:“嗯,那个,我来的时候,帮你打听了。蓓蓓,你爸爸最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工资挺高的,就是老要往外跑。”
“你好好吃药,休息,听护士姐姐的话,把自己照顾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苏定修安慰小孩的声音远去,在文兴仙的示意下,他们陆续离开了病房。
应急通道的偏僻楼梯上,文兴仙还在措辞,妲己先道:“那个孩子也有问题?”
他闻言,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表情无比纠结——
“没有问题,但是,很奇怪。诸位t前辈或多或少皆懂一点相面之术,应当能看得出来……”
“这个小姑娘的面相,是早夭之相。活不过垂髫之年。”
文兴仙念念有词:“脉象则是虚弱细软,气血阴阳皆不足,也是一副随时夭折的模样。”
“然而李蓓这个名字又极好,五行多木,勃勃生机。用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非常互补她早夭的命格。取这个名字的是个高人啊。”
“不过,取这个名字,简直就跟知道这孩子留不住,只能拼命一试的感觉。这不应该,这很不应该,毕竟我们虽然没有见到李/建/军本人,但也看过他的长相。”
文兴仙说到这里,严肃起来,
“李/建/军是标准的国字脸,天庭饱满,下巴宽厚。这样的人一生应该是顺遂的,命中的子女亲眷,只会偶有小结,不遭大难。”
“李蓓的面相被动过。”
文兴仙还在分析,茍天机已经下了结论,
“李/建/军是自杀。你们光顾着看李蓓的人生,我却只想通过她的面相判断李/建/军的去向。”
“李蓓父母宫平瘪,这代表她双亲俱亡了。左月角皮下发青,倾斜有缺,这意味着她的人生中母亲缺位,李蓓没见过母亲。右日角表面无痕,光泽黯淡,这代表她父亲并不是死于疾病或者横祸,我只能想到自杀。”
茍天机有条不紊将自己观察到的一一道来,其余的妖怪与神仙也纷纷回忆李蓓的脸,不由赞同点头。
唯一一个听得半懂不懂,目瞪口呆的茍黄萱:太爷爷我要学这个!
原来那位仙人说的——大家都懂面相…不是客套话,是真的都懂啊!教教我,我也想掐指一算,神秘微笑。
茍黄萱在心里咆哮完毕,目露崇敬。
她的目光太灼热,茍天机轻咳一声:“咳,对了。方才在前台时,我偷偷查阅了李蓓的资料,传给家中小女。或许,她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论起看面相,算八字,在场的仙妖都很有研究。但是他们都承认,在整个青城,最擅长此道的,是蹲在家里的茍地知。
茍地知因天生体质缺陷,不擅长战斗,自幼便将更多的心力投入到了六爻梅花易数龟壳占河图洛书等等这些吃天赋的阴阳卜算中。
茍天机话音未落,茍黄萱的手机响了。
茍地知的声音格外清晰——
“看过了,这女娃的命数被篡改了。不只是她,她亲妈的早死也是被夺命了。李/建/军很有可能是病之苦。”
“天下的病苦大抵分成两种,因自己的病造成的自身痛苦,还有一种是因为亲人病所造成的拖累之苦。久病床前无孝子,生病的人太折磨幸存者了。”
“如果要酿造极致的病苦,那李/建/军,大约是全家唯一一个健康人。李蓓的爷爷奶奶,大概率也有治愈率极低的慢性疾病。改命的畜/生为了完成最后一步,将所有的生路全部堵死了,这可怜的女娃娃看上去还有救,实际上铁定活不过10岁。”
“踏—踏——”
运动鞋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苏定修从门后探出头,道:“你们怎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说悄悄话?我找你们好一会儿了。”
“蓓蓓已经被我哄好了。她问你们去哪里了,要不要吃糖。”
苏定修假装不经意道:“对了,你们说的李/建/军死了,人死在哪儿了?主要是蓓蓓想爸爸了,我也不想让她哭,先把尸体找到安葬,慢慢来吧。”
“唉。”
妲己叹口气。
茍地知一席话,点明了李家的结局。他们来得太晚,李/建/军已死,其魂魄携带着成熟的病之苦,被穷奇笑纳了。
作为酿造七苦产生的废弃残渣,李蓓也活不长了。
病苦被敌方拿到了啊。谁能想到穷奇兜兜转转,竟然是为了采摘成熟的病苦??
茍黄萱还不明白众人怎么突然陷入了无言以对的沉默。
她很是同情地接过话头,询问起了电话那头的茍地知,
“奶奶,你能不能通过李蓓算出李大叔他的埋骨之地?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正确的话,那他们家现在连个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了。唉,死者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