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 / 2)
他垂下眼,神情阴晦。
谢玄奚,和从前那些人,全皆不同。
他也从来没见过阿音能在没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对一个人的兴趣能持续这么长时间。
长得让他感到恐慌。
一旁的苍叙瞥见他并不好看的脸色,心下轻嗤一声。
什么少有高才的如玉公子,在他们家公子面前,还是太嫩了。被他家公子接连摆了几道,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就这样,怎么配与他家公子相争?
进得府中,谢玄奚便将戚玠带到大厅,又吩咐苍叙:“去沏壶热茶来奉与戚公子。”
苍叙领命下去,方出厅门,便听戚玠迫不及待的声音响起:“谢大人,如今可以与戚某好好谈谈了吗?”
他实在已是按捺不住了。
谢玄奚微微擡眼一笑:“请说。”
戚玠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镇静道:“谢大人或许有所不知,我与琼阳郡主两心相许,时有多年。近来我在渔梁听说了些许传闻……故而冒昧来访,还望谢大人不要见怪。”
他顿了顿,想起少女望向他明亮的眼眸,神情温柔下来:“若是她做了些什么让谢大人误会的事……”
谢玄奚听到这里,面上笑意不变。他摩挲着袖中的金钗,语气平淡:“崔宝音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诋毁她吗?”
“什……”
“两心相许,时有多年?戚公子,未免太高看自己。”谢玄奚不疾不徐地道,“出了这道门,戚公子还敢向何处去说这等胡言乱语?”
戚玠搭在椅上扶手的手骤然收紧:“你……!”
“嗯?”谢玄奚淡笑着擡眼,望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然而戚玠却从平白地其中品出了某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几乎是一瞬间,他恼羞成怒地直视谢玄奚:“那你又是以何种立场与我说这等话?还是说你以为你和我难道就会有所不同?”
想到往事,他失魂落魄地垂落眉眼,倒不像是在与谢玄奚对峙了,反而更像喃喃自语一般:“我从来未看得透她,她那样的人,心悦一个人,竟也甘愿将对方高高捧起……一旦尝过了那样的滋味,被她扔弃时,简直像从天宫跌落红尘。”
但她从来爱得轻易,也舍得干脆。
好些人,像他,像越宴,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但他到底是她身边时日最长的那一个,单凭这一点,他便永远有底气。
金钗嶙峋的轮廓尖刻而冷硬,在她鬓边时,灿烈明艳惶惶令人不敢直视,在他手中时,却冰冷坚脆好似春山不化之雪。
谢玄奚微微闭眼。
戚玠……实在聒噪得令他有些心烦了。
“那又如何?”他睁开眼,叹了口气,“没记错的话,戚公子今年二十有一,已过弱冠,却未立业,既弃爵位,又无官身,蝇居渔梁,名为治学著书,至今却未见有成。以你这般资质,如何配得上她?还是说你以为,郡主是话本戏折上那等信奉有情饮水饱的痴傻女子?戚公子,做人若是太一厢情愿,便没意思了,你说,是也不是?”
他握着那支金钗,感受着已经变得温热的钗身,慢条斯理,以一种温和但却笃定的语气,缓慢开口:“所以你看,我不是你。”
他摇了摇头,自觉与戚玠已无话可说,转身向外行去。
而戚玠,仿佛全身脱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直至一盏茶后,方才精神萎靡地出了厅堂。
******
“人走了?”书房外,见窗纱上映出苍叙去而复返的身影,谢玄奚淡声问道。
苍叙啧了一声:“连宁安侯府也没回,直接出城了,看样子是要回渔梁。”
谢玄奚笔尖微顿:“没去见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苍叙笑道:“倒是去了,还未近王府,便被暗卫驱走了。”
他想着,又免不了叹道:“琼阳郡主,真是个心狠的人。”
定京权贵圈子里至今还有人说起当年琼阳郡主与这位小侯爷的事,郎才女貌,佳偶天成。郡主出游赏春,鬓边簪花,他便谱曲作词,写“怜她齿颊生香处,不在云边在鬓边”;郡主见风染病,食欲不振,他便洗手作羹汤,亲侍床前奉药端茶……
谁能料想,经年一过,从前佳话也成了故纸堆。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如今已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他叹着气,忽地背后一寒,转过头,便见着自家公子正阴恻恻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