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青泉乡（十六）（2 / 2）
刚开始进来，她只是当这里是个游戏世界。
她的名字也不是真实的，就像是一个代号，随时可以改变的代号。
不想这里跟现实世界扯上联系，那样她随时都可以脱身。
“姜寂洲……这是我们的秘密了。”
“只有你知道。”
“我只告诉你了。”
这些话，是不该说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洛晏还是想告诉他。
她眼睫颤了一下，控制不住的开始哽咽，有些委屈地哭出来，那句话说不出口。
她心疼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开始心疼他。
心疼一个人的时候，好像真的完了。
“姜寂洲。”
“我好像……落地了……”
眼里的泪一颗一颗落下来，阳光照亮她的轮廓，她泣不成声，
“从这一刻起。”
告诉他，她的名字。
从这一刻起，洛晏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名字，是她决定走进他世界，落地的锚点。
她不再是一个漂浮不定，随时都能离开的看官过客。
直到这一刻，洛晏终于明白了魏青萝的话。
假如她不再有秘密，完全坦诚，那就是她决定走进他的生命的时候。
她的身份，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完全真实。
不再随随便便就抽身离开。
这是她给予的，一个完完全全，独属于他的真实。
“晏晏……”
洛晏说不出话，眼泪一颗一颗落下，眼泪止不住。少年突如其来地心慌，擡手为她擦泪，可是擦不干，越擦越多。
她的眼睫都被泪浸湿，黏在一起。
洛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她不喜欢哭，也很少哭。
但是，她确实觉得自己好像忍耐某些事到了极点，需要哭这样一场。
姜寂洲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动作显得毫无章法。
不知想到什么，他握住她的双手捂在自己耳朵上。
洛晏微微一顿，掌心被牵引着，突然摸到冰凉的物件。
冰冰凉凉，柔软的，像糯米圆子一样的东西，帖在她的掌心。
是他的耳朵。
她说过喜欢。
她抽噎着眼睛都肿起来了，却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耳朵逐渐从冰凉变得滚烫。
洛晏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手指微微蜷起想收起来，却被他牢牢按住。
少年面色微红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别怕，我在。”
*
入夜。
窗开了一道缝，凉风钻进屋里。
该是冷的，但是洛晏却觉得热得慌，并且开始后悔自己头脑一热说的话了。
让他一起睡……还是一张床。
姜寂洲抱着她和衣而卧，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屋里没有点灯，她却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
洛晏擡起眼眼看了他一眼，又红着脸垂下眸子。
太近了……
她想向后挪一挪，腰上的手却揽得更紧，将她一把捞回来，扣进怀里。
“晏晏……不要离我太远。”
“……你！”
哪里远了？都贴到一起了！
洛晏抿唇双手抵在他胸膛，想将他推远些拉开两人的距离，还是徒劳，她力气太小了。
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她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股清新宜人的茶香能让她这么焦灼心慌。
好一会儿，洛晏抿了抿唇脸颊烧烫，呐呐道：“……热，有点难受……你……你抱太紧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忍不住在亲了亲面前柔软的脸颊，声音有些沙哑，“那……脱一件衣服，好不好？”
！
“……不好！”洛晏又羞又恼还有点慌，怕吵醒隔壁的老太太，她瞪了姜寂洲一眼小声骂道：“……你不准想那些！”
少年声音带着些委屈，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我不想放开……我也很难受……”
被他这番话一撩拨，洛晏心脏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好了！我不热了，睡觉！”
好热！
过了一会儿，少年抵着她的额头，一双幽蓝的眸子还是明亮异常，透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晏晏，看看我好不好？”
洛晏瞪着他，“姜寂洲！不准说奇怪的话！”
姜寂洲微微低头，吻在她的耳垂。唇是热的，耳垂是凉的。两种极端的温度让洛晏控制不住地轻轻颤了一下，抿紧唇角忍住奇怪的声音。
他不自知地撒娇，幼稚得不行，“其实……我好喜欢你看我……”
“让我觉得，你也是迷恋我的……”
还迷恋……这是一个冷静自持的大反派该说出来的话吗？
真是……不该让他一起睡，洛晏又开始后悔。
主动邀请他这件事，倒像上了他的贼船，放出了他另一个灵魂！
一个爱撒娇，一点也不稳定的姜寂洲，叫她招架不住。
洛晏放轻呼吸，听得脸红，眼睫颤了颤，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又是这招。
少年垂眸喉结滑动，手覆盖上来按住她的，掌心烫着她的手背，一个湿热的吻轻轻印在她的掌心。
洛晏手心麻了一片，被羞得缩回手瞪他，
“姜寂洲，你……你变坏了！”
月色落在他脸上，他耳尖红透了，语气却含着欣喜，
“晏晏……你不喜欢吗？”
“是你的说的，坏事就该无师自通。”
“我……”洛晏捂脸，“那是多久前的话了！我根本不是这样的意思……我累了，要睡了。”
少年好心情地弯起唇角，又亲亲她，“嗯，睡吧。”
他继续看他的。
反正，今夜是睡不着了。
当然，现在洛晏也睡不着了。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今晚也睡不好！
她从来不知道，姜寂洲的体温能这么高，跟揣了个火炉一样。
洛晏闭上眼，好久才困得扛不住，迷迷糊糊地问，“姜寂洲，我之前看了一些话本……话本上说梨花灵族开花结笼是很美的，宛若星河……是人间盛景……”
“梨花灵族什么时候……会结笼？”
她打了个哈欠，“……我也想看……”
姜寂洲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耐心道：“生死悲欢之时……大概吧，记不清了。”
“贺渊师叔跟我说的。”
“哦……”
渐渐地，她呼吸变得平稳，他放轻声音，今夜头一次有些失落，
“对不起，晏晏。”
“我……可能不会开花了……”
他没了灵骨，灵根也早就被弱水灼坏，他这棵梨花树的枝干已经变成焦炭了。
一棵早就枯萎的树，不可能发芽，自然也不可能开花了。
洛晏眼睫颤了颤，睡意逐渐退却。
想到他曾经被关在弱水水牢的事。
也想到之前他指尖蔓延的黑雾化成的枝干……
天下没有一只妖能抗得过弱水的侵蚀。
她往他怀里凑了凑，手抱住他的腰，掌心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动作有些笨拙，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不开就不开啦……”
“况且……”
“开不开花，姜寂洲不都还是姜寂洲吗？”
“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