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第二日一早,或许是耻于面对,卫玠在窦绿琼醒来之前便去了官府衙门。
当然,是在他确认裴绎也已经出门之前。
等到晨光洒满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窦绿琼还在呼呼大睡,连抱香也看不下去了,才把她喊醒。
“娘子,今日是大少奶奶新媳第一天,要去睦合堂敬茶的,按理说,你也应该在场。”
“唔。”窦绿琼嘤咛一声,所日被卫玠无情蹂躏过的肌肤还在泛酸,呆愣片刻后,她问:“那我们现在去吗?”
“人都已经走光了。”抱香没好气地说,取来公子新买的应季衣裳,伺候她穿衣洗漱妆扮。
不得不说,公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裙摆自上而下由白渐渐变红,胸襟上一只火红牡丹燃烧绽放,各处用金丝绣着花边,漂亮又不失贵气。
窦绿琼本就如剥了壳的鸡蛋般莹白清润的脸庞更是被衬托得鲜妍明丽,两腮不施胭脂而自红,娇俏无双。
她揽镜自照,臭美了一番后,提起裙摆擡脚往外走。
窦绿琼原本是想找表姐说说话叙叙旧,排解心中的烦闷,但走到六盈池边时,她脚底下打了个转,不禁犹豫地想:卫璋成婚,书院给他放了假,若迎面撞上他可就不好了。
她气馁,刚准备打道回府,踢踢毽子喂喂鱼打发无趣的一上午,六盈池附近的小花丛里,却冒出个不高不低的脑袋,眼睛怯怯地看着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叫道:“你是......玉儿?”
昨日在慎存斋时,她就已经知道裴绎和玉儿一同搬进了卫府。
听到自己的名字,裴玉儿慢慢挪动脚步站了出来,眼睛不时在四周打量,看看有无盯着她们的人。
他们回到卫府,张如佩打起精神,像模像样地让人准备了些物件衣裳,裴玉儿身上这件碧绿的翠烟衫正是她赏的,更衬得可爱,有几分小姐的气质了。
窦绿琼软了心肠,主动凑过去与她说话:“你要不要和我去后院踢毽子?”
裴玉儿摇摇头,却忽然凑近了她,小声说:“这是袁夫人让我给你的,她说,你要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午后未时一刻就去百济街凝珍楼找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说完,玉儿柔软的手心飞速地在这个漂亮姐姐的袖中伸了一下,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落在窦绿琼袖中,她下意识捏住,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小团揉皱了的纸。
心兀自地跳了跳,窦绿琼还没反应过来玉儿就已经走远了,是张如佩派的下人在盯着她。
抱香紧张:“娘子,她方才给了你什么?”
窦绿琼抿了抿唇,加快脚步回到院子中,屏退下人后将纸条拆开一看,却只见上面写着寥寥几个词:
禅光寺隐情,山匪追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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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一刻,窦绿琼准时出现在凝珍楼的雅间内。
她这回学聪明了,为了避免紫蒲堂的下人怀疑,告诉卫玠,特意喊了卫璚、卫琳二人一道出来,他们在茶楼听戏,自己则佯装腹中饥饿,中途以买食之名溜了出来。
她推门而入时,徐韶果然已经等候在此,见了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扬了扬红唇。
“你想和我说什么?”
两人对坐着,窦绿琼憋不住话,率先开口。
徐韶放下手中的茶盏,柔柔说道:“妹妹,就这么着急?”窦绿琼心想,你什么都知道,抓心挠肝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急。
“你不说我走了。”
徐韶喉间溢出一丝轻笑,笑时有倾倒花草之姿,她安抚她,像安抚一个小孩子,“好好好,我说就是了,方才我不过逗逗你,还真生气了?”
她啜口茶润了润嗓子,将去岁发生的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卫玠当时正追查京城丝绸价格泄密一案,他将疑心放在几位丝绸大户身上,毕竟,拒了朝廷的生意,外商还要寻别处购买丝绸,得益的便是几个丝绸大户。”
窦绿琼听得心里直往下沉,问道:“他怀疑我爹爹?”
“不错。”徐韶看着她,“你爹使了二十万两银子,成功让你入了卫夫人,也就是你当今婆母的眼,卫玠知道后,心中一联想,便猜忌上你了。”
这件事,齐敷姐姐在心中也提及过,看来是真的。
她的心里愈发苦涩,又问:“他猜忌我什么?”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对蔡廷玉说你心机深重,不堪为妇,迟早要休了你。我听说,你们成婚后,他时常宿在衙门不归家,正是为了躲你,再一边查窦老爷。”
“我爹爹绝不是那样的人。”窦绿琼强忍难过,为窦宗辩解,语气笃定而骄傲:“我们家虽然银子很多,可从不做违反律法的事情去挣钱,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国家,这是我爹爹从小教我的。”
徐韶不置可否,她今日要谈论的重点可不是这个。
她接着道:“卫玠可不这么认为,他似乎笃定了你爹与外商串通,抢走朝廷的生意。所以,禅光寺之行,便是他确认猜测的时候。据探子消息,内奸与外商通信的地点,就是禅光寺。”
“而你爹,则同一天与外商出现在禅光寺,借暗语留下丝绸机密,卫玠便是去寻那没被销毁的暗语,定你爹的罪。没想到,被山匪给搅和了,一场大雨和他们烧杀劫掠的行径将证据销毁殆尽。”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怀疑到了你头上。你不是被一个僧人欺骗,将寺庙地图传了出去么?”
窦绿琼几欲窒息,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恐惧与不敢置信。毕竟徐韶说的每一点,都与去年所发生的事情对应得上。
来不及去想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她的思绪与神魂被拉回到了那个惊魂暴雨夜,窦绿琼本以为自己凭借聪明成功在山匪的刀下逃过一劫,但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冲着钱财而来的?
她以为是自己无意间错信小僧,蠢到留下一根象征自己身份的金簪,才惹了卫玠怀疑,被他训斥,原来从上山烧香一开始,他就不信任自己了?
事后,卫玠回到卫府,同自己道歉时,为什么对这些内情字句不提?
他还有什么是说一半留一半,故意欺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