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1 / 2)
似曾相识
她自知身子不好,却也从未想到能影响虞家的香火子嗣,吃了好些养身的药方还是不见效果,虞城子念她身体不好也不敢折腾她,在多方催压之下还是选择了慢慢等她。
两人几年里为了求子忙得焦头烂额,本以为虞家就此断后,姜淑年欲劝虞城子再纳妾,虞城子没有答应。
但十七年前的春三月,虞丹青的出生打破了虞府长久的寝不安席。
无数次的空欢喜,终究画上了句号。
虞丹青的降临让乌云密布的姜淑年重见天日,对虞城子而言也是一份喜从天降之礼。
随着虞丹青长到亭亭玉立,虞城子也跟着变老,姜淑年也不似二十岁那般的如花似玉,唯有岁月蹉跎后的沉淀,留下了温柔坚定的痕迹。
虞丹青身为长女,自然有着虞城子或多或少的期许。
孙之咏话没错,刘悠静下浮心,道:“那又如何,反正我只认虞老将军。”
从营帐里出来的虞丹青听见这段对话,在后面立即哑声,刘悠的倔脾气令她无奈一笑,眼中温意浅绵。
刘悠之所以这么抵触新将领,原是因为不愿承认虞城子年岁迈旧,不肯听服除他以外的新人。
想来也并不奇怪,他们十几年少时就入军跟着虞城子,至今也都二十有几了。参军之士大多倾慕着虞城子的威名,自愿经过重重艰难筛选,奋力投入其麾下,刘悠便是其中之一。
虞丹青只晓得他十分衷心于虞家军,却也没有细了解过其中详情,了解之后,好像也能理解他了。
她咳嗽几声,前面的两人同频回头,孙之咏一脸惊恐,刘悠则较为淡定些。
“说什么呢?看你们的脸色,似乎不太愉快?”虞丹青明知故问,没有点破他们。
“诶嘿嘿……”孙之咏嬉笑化解尴尬,愣是想不到理由来骗她。
刘悠:“没什么,我们在说晚饭吃什么而已。”
“是吗?”虞丹青过去笑问,“什么晚饭?”
孙之咏哪敢说是粗茶淡饭,也不知这些有什么好说的,刘悠倒很坦然,“清汤寡水,粗茶淡饭。”
虞丹青:“不介意留我一份吧?”
这源自于她的私心。
虞丹青也许久不与他们共饭了,平日无战闲情时,她会和他们骑马去草原狂奔追逐,放松压抑心情,有兽肉便烤来大家分着吃。西境牧牲畜家之多,他们有时经过会得到牧民送来的一些牲口。
战争狼烟一起,一粒粗米都是来之不易,挨饿受冻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孙之咏瞪大眼睛,“小姐您…认真的吗?这军中没府上讲究,也没有大鱼大肉……怕是您吃不习惯。”
虞丹青:“你很了解我?如何又知我吃不惯?”
这话挑起了刘悠的兴趣,“小姐想做什么,我们也不敢拦着,随您所心就好,若真吃不惯也不必强撑。”
虞丹青习惯他爱泼冷水的性子,随他而去,道:“那就辛苦各位了,我让少爷一块留下,他是虎符的未来之主,不论如何都要早些习惯军中生活。”
虞丹谊的性子刚好和虞丹青相反,一个是曝晒烈阳不惧风雨的岩石,一个是风和宁静沐浴阳光的嫩草;前者已能自成自立,后者还需年轮的打磨才最终成塑。
她不反对刘悠等人私下磨炼虞丹谊,这是他成为将军的必经之路。不过现在教骑射是有些过分了,他还不能坐稳马鞍,如何去握紧驰马的缰绳?
虞丹青留饭一事又在军中传了开来,经骑射之后,有些人对她放下了不少偏见,从未有过歧意者则多了些敬佩。
傍晚时分的军营可谓是热闹非凡,人人存着各色的心思。
不知他们哪里买来的鸡鸭,剥光毛浸洗过后放在架上烤,加柴大火,聊着趣事。
虞丹青以火钳掏松柴堆中心引氧,转动烤架让火均匀烧烤鸭身,这被心细的孙之咏看在眼里,他道:“小姐做得怎么感觉好像很娴熟的样子,府中不都是有下人做粗活儿吗?而且你居然还知道柴堆心要空些气,莫不是老将军教你做的?”
虞丹青要是说她不仅会这些,还做过他们的将军,不知会不会被打成疯子。她顺着孙之咏的话说下去,“是啊,老将军常跟我说,人要衷心,火要空心。天天念叨着,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人要衷心,火要空心。
其实这是某年寒冬,虞丹青自行烧火取暖却怎么也燃不了大火时,姜淑年跟她说的,教她掏柴空心引火。后来她也常跟军中的将士们说这句话。
“嘶…听着怪耳熟的,像在哪里听过。”孙之咏的肩膀撞了下旁边的刘悠,“你听过吗?”
刘悠点头,又摇了摇头。
虞丹青不作深言,单面露微笑,将熟透的两个鸭腿递给他俩。
此时此景,他们仿佛很久以前就经历过。
一样的景,同一个人。
似曾相识的感觉,难以喻言。
刘悠的目光飘向虞丹青,她漆黑的眼眸倒映着柴火的红光,波澜不惊中带着柔软坚毅,让刘悠想起了她夺胜时的英姿风采。
或许哪一天,羽军真有可能落到她的手里,她是指点江山的新将领,他们亦是忠诚奉随的下属。
也罢,虞家军总要薪火相传,方才不灭巾帼才雄。
短暂的相处临近末尾,虞丹青姐弟二人离开军营已是夜黑起灯之时,她抱着昏昏欲睡的虞丹谊上马,军营门口跑来一些人,正是孙之咏他们。
孙之咏喊道:“小姐,你忘了桌上的银子了!”
虞丹青:“你们收着吧,就当是这顿饭钱了。”
孙之咏眼睛一亮,“那欢迎小姐下次来做客!”
“我有空会再来的。”
“那还比武吗?我们都觉得小姐很厉害,都想试一试!”
“别喊了。”虞丹青扯动缰绳,“既然都想挨罚,那我日后可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