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2 / 2)
红袖哪想到她耳朵和虞丹青一样灵,顿时息气,“小姐,我……”
虞丹青轻拍她的手示意别说话,然后自己转而对女子道:“是我教导无方,这就给秦副使赔不是。”
她福身欠礼,眼中笑意不减。
秦照哼笑一声:“丞相夫人言重了,不过我还是想给您提个醒,不是事事的赔罪都能以几句话解决。”
她不等虞丹青回应,挥袖走远了,步伐渐快如流星,像有什么急事。
红袖急忙赔罪,“小姐,对不起,我不该多嘴的。”
这回的确是她的不是,虞丹青道:“宫中不比自家府上,凡是都要谨言慎行,明白吗?”
“嗯嗯明白。”红袖点头捣蒜,她这回记住教训了。
封后大典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崇贞帝亲自下请柬,世家子弟、皇亲国戚不敢不来。自北周开国以来的几大世家都少现身,大典一下就来了三大族世家兼贵族。
宏伟宫城满载人气,朝殿内外两重冰火,台上肃严无人,台下热火朝天。
入宴者带来的贴身侍婢皆被命守在外围,受请者在内围恭候消息,等皇帝新后跨入面前的宫门。
高台楼阁钟声敲响。
外面高声呼喊:“吉时到——”
谢观姝心脏突了一下,弄紫握住她的手腕,“娘娘,该上轿了。”
殿外仪仗队排开四队,长宽气盛,皆是低眉顺眼的肃色。
弄紫扶着谢观姝坐稳凤撵,擡撵的宫人齐步上路,后面的仪仗队整整齐齐地跟上。
帝后两众仪仗行伍在宫央广场碰面,仪仗队暂时停步,谢观姝被请下凤撵,引至崇贞帝身旁。
她望着金龙黑袍,头顶珠冕的男人神色始终不变淡漠,不见半分动容。
帝后仪仗两队相合,阵势浩荡地跨过最后一道宫门。
万众瞩目。
所有人祝言福拜,“参见陛下,恭迎皇后娘娘。”
帝后越过他们走上朝殿第一层台阶,群臣起身跟在仪仗行伍的后头。
第二层阶位展有一片平地,中间置着一香鼎,帝后停在面前,转身面对众人,掌仪的公公快步走到崇贞帝的身边,双手奉上诏书。
这一次,由崇贞帝亲口把封后诏词念了一遍。
二人在世人眼前行夫妻三礼,拜完天地皇祖,迈进朝殿。
仪仗队自然是不能进去的,百来人散开退至两旁让出一条大道,那些世家贵族远远随着帝后进入殿堂。
崇贞帝先坐上龙椅,谢观姝被嬷嬷扶坐在侧椅。
待帝后坐好,所有人片刻不留,按位坐好。
百人间,唯余肃静。
台基上,崇贞帝说了些客套的话,大家举杯对饮,朝帝后敬酒祝语。
封后庆典不必像早朝那样恪守规矩,奈何来的王权贵族身份尊贵,崇贞帝一句话主动缓松绷紧氛围,但大多数人仍正襟危坐。百年世家贵族最为讲究教养礼德,何况是在皇宫之中,皇帝眼下。
公公微笑道:“陛下,教坊司已在殿外等候。”
崇贞帝:“开宴吧。”
公公扯开嗓子往台下喊:“开宴——”
钟鼓乐声兀起兀落,轻衣飞袖的舞者迎风踏来,一颦一笑恰到好处,不似刻意伏低地讨好,笑靥如花教人看了尤为赏目。
虞丹青边看边吃枣,还没捂热板凳,一袭红袍携风挨着她坐下来,淡淡皂香扑入她的鼻息。
谢兰机:“方才失陪了。”
虞丹青:“杨尚书找你干什么?”
尽管有声乐盖着,谢兰机还是警示扫了周围一眼,往虞丹青身边靠了点,压声道:“找我谈税田令的事。”
“怎么,还有转圜的余地?”
“嗯,陛下想法有变。”
“你知道?”
谢兰机:“杨尚书也是道听途说,还说不准。若真如此,我可能得出几个月的远门。”
谢兰机因税田令出远门,只有去外邦达成一致的贸易合作,他不说虞丹青也知道。
谢兰机又道:“税田令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陛下剥夺世家贵族的良田和增收田税,普通百姓就按家中的人口来;二是陛下有意让我等去与交好外邦商议贸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前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结果,后者有待观望。”
虞丹青沉思,“我倒觉得两种都可以并兼施行。”
谢兰机一顿,问:“怎么说?”
虞丹青:“要想国库最好最快地恢复充盈,两个方法可以考虑一起用。陛下可以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田税要收,同时我朝与友好外邦交互贸易,以外贸银钱抵去一半田税,从而减轻他们上交的田税。你猜他们会怎么想?当然是会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遇上了好时机。”
后发起义自然也就很大可能会宁息,无兵将损失,是好事。
谢兰机轻笑:“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
他欲说“和以前一样”,然后突然闭嘴。
“什么?”殿内噪音太吵,虞丹青没听太清。
谢兰机微笑掩饰,“没什么。”
对面太子的席位还空着,整个册封仪式都不见亓洹人影,朝臣也不瞎,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更是不敢说有关太子的一句话。
祸从口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崇贞帝听到,小命难保。
虞丹青也往谢兰机那儿靠近了点,对他说起悄悄话来,“殿下如若再不来,那过继的圣旨可又得闹出流言蜚语了。”
谢兰机:“不必担忧,孰轻孰重殿下尚能分晓。陛下以旨布棋,殿下或许会察觉到几分其中苦心。”
少年身虽弱,志却不会一敲击碎,该像一根铁杵,铁锤落下的每一击都是打磨他的推步,直到细长锋利,磨成硬针。
敢在暗眼四藏、如履薄冰的朝堂之上高谈阔论,就是与生死存亡做斗争。
不是他要成为这样的人,而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也不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