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假包换(2 / 2)
谢兰机:“xue灵针是我化身禅雪时的贴身医治之物,针头常年浸泡药水之中,以便疏治毒xue位,姑且能压制蛊毒一二。”
谢兰机这几日的病态,虞丹青寸目不离,他内力完全被蛊毒压制,使不出半点,不运丹田也会发作,脖颈、手腕会有青紫色的筋脉浮动,时轻时重,轻似火蚁啃食,重则生不如死。
他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衣衫里里外外湿了个透,倒地难扶,那些大夫又不知江湖这些技俩名堂,不懂医的虞丹青只能从他的牙缝中听取施针之术,死马当作活马医,暂时缓解了蛊毒之痛。
蛊虫百毒,毒发百种。挺过不难,难的是毒发要克制住不疯。
虞丹青:“你是跟着谁学医的?”
这个她还不知道。
谢兰机:“阁主。”
“看你手法娴熟,深通医术之道,学了应该也有好几年了吧?”
青年点点下巴,“刚进天机阁就学了。”
一个剑术高超的人初入江湖杀手堂,不求剑道精湛,反先去学那难懂的医,听上去和天机阁的阁主弓阕的经历相似,学医救人。可虞丹青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都说医者难自医,但有时略懂些皮毛,也比一问三不知要好。
虞丹青:“你学医救人之外,也算是为了救自己,对吗?”
这点,谢兰机无可置否,“是。”
阁老传授他医术,就是怕哪一天他不在了,愁没人制得住谢兰机的旧伤。
他快要十八,残体愈好了半身,老人捏起一根细长的银针,撩火烫过,刺破他的皮肤。
“没人能根治你,那你就自医。”
榻上的人眉眼染着尘年风沙,面中带戾,同铁冷色。
“多谢阁老相救,日后必会重谢。”少年道。
“你说得没错,有的是时日。你伤太重,离了天机阁赶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在此休息两年,养好筋骨再说。”
少年略有迟疑。
阁老:“事成定局,你回去也扳不赢什么。这半年来,你在外界的眼中已经死透,只能另就谢兰机的名义活下去。”
少年:“可这是看在老一辈的旧情下,得到的空壳,已弃多年。再拾起,怕是要惹疑。”
“你生,谢兰机便生;你死,谢兰机便死,并非一具躯壳。”
阁老再执起一根银针扎入他的头顶,道:“要想赢,不一定非得杀戮,你可以通过仕途,坐一朝宰相,跪在君王眼下,立于众臣之上。”
“那我族人又该如何?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养精蓄锐藏在山谷中,如同天机阁一样。待到时机成熟,再召唤出山。出山之日必定是有难之时,也是你们的使命所在,这是唯一一次需要掌控好时机的机会,不然可就功亏一篑了。”
少年:“我知道,家国天下作不得儿戏,只是想到一切要从头再来,心还是有些不甘。”
“在事实面前,不甘心就得认。你年轻气盛,该磨一磨凌气,先跟老夫学通医术,修养身心。”
少年刚要开口,阁老又道:“还有,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从今往后,你就继续堂堂正正地做谢家的二公子,其他的暂时不用管。”
“可我毕竟不是真的谢家人,冒然加入,怕是以后会露馅。”
阁老:“倘若天衣无缝,你就是嫡出的二公子;要是露馅了,就说是从外头抱来的,与谢家没有血缘关系。从前你以面具示人,也年少没长开,没有人证物证,陛下不敢论断。你爹还在世时,与谢老爷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不会眼睁睁看你入火坑。就算你身份暴露,陛下也不可能赐罪,可能高兴还来不及。”
少年:“也不见得,崇贞帝喜怒无常,谁也说不准后果,这些我不怕。我怕的是,外头那帮莽子要打进来,我不能坐视不管,就算死,我也不会茍活。”
“无需过多操劳,陛下刚好在民间寻到传承几代将兵之法的家军,你们可以好好歇息了。”
“哪家姓?”少年养伤不闻窗外事,半年来不曾出过天机阁,消息慢吞也很正常。
“虞家。”
“虞氏一族?”少年愣住,“可是住在清河边,独生千金的那户虞家?”
“对。虞家长女虞千金,名丹青,年十二。不过不是独女了,她有个一两岁的弟弟。”阁老道,“虞城子兵法强胜,也甚不错,陛下挑来选去只有他适合了。怎么看你有点紧张?”
少年:“没,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意外当年那个死要面子忍着哭的女孩,会成为虎符的继承人,将要成为北周第一代女将。
他只是想感慨,岁月太快,模糊了太多人和事,甚至开始担忧她能不能独当一面。
“好,那我就以谢兰机的身份入朝为官,不坐宰相誓不罢休。”
他要救国,也想救她,就当是一场交情的报答。
可这纯粹的交情,不知何时偷偷变了卦。
可能是在朝堂上,真正看见她的那一刻。
他惊觉,一切都在随之变化。
“谢兰机,你困了吗?”
枕边人打断他渐行渐远的思绪。
虞丹青转过身来面对他,“如若不困,再说说以前我不知道的事吧。”关于蛊毒这些她不想再过多深入,说些其他的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和不适。
房中只剩一盏烛火,谢兰机也慢慢翻过身来,黄色烛光晕染在他如玉面上,映光的眼睛衬得明亮,一片温色。
虞丹青不知道的是,这样表面的温柔人在很久以前,蹚过无数尸山,双手沾尽鲜血,同她一样。
说来也是好笑,两个活阎王在危机兄互相抱团取暖,谁见了不得称呼一句阎王夫妻。
谢兰机:“时间太久了,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随后他慢慢道来,虞丹青听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