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君(1 / 2)
破君
这间牢房的地上雕刻着大大小小的彼岸花图案,刻痕里面有发黑的血迹,无限蔓延爬伸,呈现妖艳的姿态。
放眼望去,虞丹青整个人被一团巨大的花瓣包围在花蕊里面。
她的意识慢慢从昏暗里解封出来,身体的冰凉感随着苏醒渐渐清晰,麻木到淡然。
虞丹青的长发散落一地,身上的衣裳褪成了罗裙,烟烟绾色与地上雕刻的花纹图案柔软地融为一体,将无色隐形的黑白花图注入蠢蠢欲动的生机,有了颜色,也有了灵动的形状。
有只手在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和衣着,从额前到脑后,从身上到脚下,细致入微,轻柔微痒。若要说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俏皮姐姐在给乖巧妹妹梳妆一样。
虞丹青悄然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并没有赶紧起来,她任自己躺在地上,待缓神静心够了,欲加清醒的意识开始催动她的身体,她下意识地勾了勾手指头。
浑身酸疼,是从上面摔下来留的。
“哒哒哒”的声音时不时地环绕她的耳朵。
这不是梦。
虞丹青从地上坐起来,循声望去,与一个不知是否以“怪物”著称的手对上“视线”。
空气死寂了两秒。
没错,就是一只断手,活的!
虞丹青诧异地微瞪眼睛往后缩了几步,而那只手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慌忙后退。
她们之间空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来。
虞丹青还没想好该怎么做,那手比她先乱了阵脚,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地到处“求救”,似在说“完了完了”,沉浸自我的闹腾结束后,它退到石台边的环阶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先不说这断手为何有生命般的行动力,它好似有双眼睛一样,虞丹青何时醒的它都“看得见”……还是说,真的能看见?
答案很快得知。它的一切举动都在表明有“眼睛”在看,它全程都对着虞丹青在做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为,而虞丹青也在这些行为中看出了它的窘迫。
一会儿是狼,一会儿是断手的,圣墟的生物就这么容易成精?
它的害怕反而让虞丹青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琢磨的目光朝向它。
它模样标志,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丹蔻白皮,戴着一个颜色饱满的金属手链,从顶部到五指都分有五根细链覆盖,然后延伸到五根手指上的指环上,指环间也以细链相扣。手背上也有水滴状的图案,像是有人细心画上去的。
正因有精美绝伦的扮饰,所以它走动的时候才会有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哒哒哒”是它在地上快速奔走发出来的,毕竟是一只断手,只能以指、掌为脚。
兴许也是一只蛊物。
四周的光线有些暗,虞丹青低头发现自己所穿的伪死士服被脱了下来,自己的那件衣裙露了出来,整整齐齐,没有凌乱的痕迹,腰间的药囊也还在,就是不知剑掉在了哪里。
她环视一周,在暗沉的视野里瞥到淡淡的银光——是她的剑。这是唯一能防身的利器,不能丢了,虞丹青过去把剑迅速捡起拿来护身。
而另一边,断掌在附近转了一圈,捡起一把匕首,当着虞丹青的面刺死了一条从角落里爬行过来的赤蛇。
虞丹青这才察觉自己所在的环境大有不妙,尽管看不大清也还是能够感知有一地的蛇虫围绕着自己。大多都躲在远处一动不动,少部分在吐信,还有几条爬向石台,看样子对她很感兴趣。
爬过来的虫蛇比躲着的壮实些许,被咬上一口可就难办了。
光靠这断掌应付不过来,虞丹青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击败这些蛇,再完好无损地抽身,少说身上也要留好几个蛇齿洞,估计还没找到谢兰机她就死透了。
虞丹青打开药囊从里面翻出一个小盒子,把里面的药吃了下去。阁老说过这防百毒,药效在两个时辰以内,一般剧毒不在话下,药性强却也制作困难,花了好些年的功夫才悟出药方。此外,制药的成本也很高,并非是买不起药,而是有的药根本没有卖,得去山上找。
那些蛇靠得越来越近,不容虞丹青有再多思考的余地。她举剑刺穿最近的一条蛇的七寸,其余的接二连三也被斩首,可一人难抵满地蛇,就算能杀也会筋疲力尽,非是良策。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虞丹青注意到响声比之前要大,她偏头,断掌正朝她不断招手,两指踮在地上跳起了“舞”,她竟意外看懂了它的焦灼。
断掌挥舞着跳下雕花石台,朝着另一边的石门去。那道石门远看像闭着,实际留着一条细缝,虞丹青绕开蛇群钻了进去。断后的断掌扑腾到墙壁上按下一块砖,石门缓缓转动合上,与墙面无缝衔接。
断掌指向前方幽黑的路,自己左右摆动不肯上前,意思是让虞丹青一个人去。
虞丹青沉思看它良久。
她挪动了下脚步,踏步走入通道,背对起点越来越远。
潮湿散发着阴冷,和夏日隔绝。虞丹青缓步行在通道里,看看是否能在这片阴沉黑暗的地方捕捉他的身影。
滴答、滴答。
她又听到了液体滴落的声音,因有前车之鉴,她走得更慢了,手中剑也握得更紧,目光锐利。
有微弱的呼吸声,轻轻地、缓缓地,吸气,呼气。
一瞬而已,而后消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