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君(2 / 2)
在前方的不远处,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牢笼之外,虞丹青刚好踩在上面,视线扫向月光奔来的方向——也是牢笼的方向。
她擡头,似真似梦的画景直击她的灵魂。
那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孤零零地锁着一个人,一身白霜染尽了血,身后的数道枷锁将他牢牢囚在阴冷刺骨的铁椅上,唯一干净的是蒙住他双眼的纯白布条。
他的头微微上仰,抵在椅背之上,脸色苍白如纸,散落蒙旧的长发凌乱地垂落在两边,露出毫无血色的耳廓,脖颈也被铁链囚锁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虞丹青的心跳莫名发热加快,呼吸却变得困难起来。
她瘦长的身影将落地的月光割成两半,双手无意识地攀住牢栏,指尖用力得发白,朝里面无声地望了片刻,立刻拔出腰侧的蝴蝶刃,三下撬断锁扣,不顾被磨红的手掌,断锁开门走了进去。
椅上人的呼吸声轻微平缓,无太大变化,仿佛习惯了与世隔绝。
虞丹青小心捧上他清瘦的脸颊,轻轻地晃了晃,“谢兰机……你醒了吗?醒了的话就睁开眼,看看我。”
她知道他是走火入魔误闯此地变成的这副模样,也深知他可能还在入魔的状态,可理智终究不敌性情,她得带他走。
面前的人不动声色,身体有了轻微的反应,手指再次动弹了两下。
虞丹青屏住呼吸,替他解开纯白布条,然后一点点地松开,没有直接拉下来,让他的眼睛慢慢适应光度。她再用蝴蝶刃撬开他脖颈、双手和双脚的铁锁链,没有注意那根纯白布条已经飘落一半,露出了一双正在缓睁的赤渊眼睛,孤独沉寂。
她和这双不同于以往温和的眼睛对视,只这一眼,她在他殷黑的瞳孔里翻见了几段零碎的过去,陌生且有强烈的悲喜情绪。
虞丹青的心口随之绞痛起来,昏沉中感受到有股蛮横的力量带着她一起堕落。这股力量在她身上越来越沉,沉到无力反抗,旋即,她脖颈间一凉,传来一阵咬破血肉的剧痛,淡淡血腥弥漫开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危机感开始敲醒大脑。
虞丹青被迫侧着头,忍痛抓住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肩膀,试图想些办法唤醒他,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灵感,反而在想他是不是被体内的煞气逼至渴血的地步,索性放弃无谓的抵抗。
颈间的疼痛在慢慢减轻,体感流出的热液也少了许多,他最终松口起身。虞丹青缓了几口气,就在以为结束了时,那张冷玉的脸庞凑了下来,淡沉的赤渊眼瞳带着微不可察的悸动,和薄凉的唇面一起覆了下来。
虞丹青还没反应过来,一片带有几分侵略性的湿热撬开她的唇齿,一下搅乱她的呼吸。她的身体不禁向后蜷缩,紧贴凉地,抓他肩膀手因不可抗拒而收紧了力量,几欲嵌进他骨肉。
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俯视的角度让那双凤眸看着很是冷漠无情,但眼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内敛克制不住贪恋,破开最后一张掩布,强势的掠夺化开蜜间的甜血。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后晴天,虞丹青在淡腥中尝到了苦涩,和少些磕磕绊绊的甜,相交的气息温热绵绵。她有些喘不过气,偶尔想要别过头去,他便伸出一只手不紧不松地捏住她下颚不让乱动。直到被她咬下两口,他眼里冒出一分疑惑,微微松口,停止深探,但也没有完全放开。
她的呼吸得到轻微释放,轻慢轻缓地钻入他耳里,渐渐与他的心跳合拍。他木讷的神识有了细微的变化,眉眼柔下几分,等她缓好一些又继续启唇下探,慢慢地,轻轻地,把她柔作一团水。
从生涩到熟练不过真情投入的功夫,虞丹青起初的不知所措逐变适应配合。他疯魔的渴求也在得愿之后变得温柔似水,眼神生出了一丝平淡的温悯,修白长指插入她的发缝一缕缕地捋着,似是在抚顺刚刚得罪的野猫,怕她咬人,又怕她跑了,不肯放手。
狂躁在沉重长久的压抑后抑不住地宣泄,杀性在她身上恬静的温香气息中逐渐乖觉下来。
梦近痴醉,双人成行。
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不知过了多久,虞丹青身上的重量轻了起来,交杂的呼吸也只剩她一人。她睁开眼,谢兰机已然抽身,眼里的赤冷消失不见,转而渡上了浅浅的清明温色。他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的脖颈和唇角,面上带着歉疚,许久才微张口道:“……是不是很疼?”
见他恢复了神智,虞丹青心里的重石终于不再悬在高空,但也没有彻底落下。她攀在他肩上的双手慢慢滑落,轻声道:“……有点吧。”
谢兰机抿唇,神情不再自若。
虞丹青赶紧打消他不好的念头,微笑道:“我无碍的。我知你无意为之……不要自责。”
谢兰机沉寂了顷刻才点头。似乎仍有不适,他微晃身体往旁边一躺,合上眼睛,手背扶在额头上休息。还没一会儿,他又想起自己方才做的事,眉梢微动,睁眼看向虞丹青,问:“你带药了吗?”
“口服的,你要吗?”
“……我想说的,是你的伤。”他看着她的脖颈道。
虞丹青承认是有些痛,不过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她道:“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谢兰机:“这里环境恶劣,你先包扎好以免感染……我帮你。”
他身上空无一物,低头扫看自己的衣裳,竟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可以撕下来为她做扎条,擡起的双手顿在半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像做错事的孩子。
虞丹青擡头看他,从干净的里裙拆下一条细长的腰带递到他手里,又往他面前坐了一步,再往前就能抵到他下巴。
谢兰机垂下眼帘,视线落定手里的腰带上,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飘忽不定。他轻轻缠绕腰带认真给她包扎,最后的最后,他看着两条交叉的布条,努力寻回儿时的记忆,搬照被教的法子,笨拙地打了一个蝴蝶结。只是年过久远,他有些忘记,所以打得不是很好看,可以说有点丑。
他重新躺回地上,虞丹青察觉到他还在隐忍体内的凶煞之气,于是翻身面对他,试探问道:“你是不是还想要?要是还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想些办法……”
谢兰机却是再也不敢看她,生怕下一刻自己又会控制不住,轻轻摇头道:“没有。”
虞丹青看着他半晌,想开口,又在想,到底该说什么才合适。
“违心本是世事的常态,但也有破例之时。”她靠过去道,“难道,你连睁眼看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闻此,谢兰机放下遮住眉眼的手,他缓缓擡眼,好像鼓足了勇气,定定望着她,眼里没有贪婪,只是静静望着。
虞丹青利落干脆,俯身触碰那片温软,像刚刚那样气息相缠,带了些蛮横,或是于心不忍。
谢兰机眨了下眼,下意识握住她臂膀,却不敢使劲,慢慢揽过其背,轻轻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