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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出门穿的是薄裙凉靴,脖颈不见金锁,换上了一条小巧精致的饰链。

在附近的街道寻望半天,虞小青心态依然平稳,跟着那些少年走,在他们之间瞥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她不敢确认。

那少年比记忆中高了些许,装束整洁,步伐轻快,没有任何多余小动作,光是背影便觉得高冷,不好相处,不像是曾经为她擦泪买糖的人。

和他并行的还有一个身穿蓝云禅袍的少年,俩人差不多高。

他们性格相反,关系亲近,从行为举止就能看出。

她印象中的他而今沉稳平静,反之,那个陌生少年略显放纵,和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他好像也笑了。

一心认人的虞小青驱快双脚,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当她快走到分岔路口时,他们双双消失在人海中,怎么找也找不到。

虞小青站在原地,有些失落,宁愿自己认错了人。

早些时候吃的东西消化大半,肚子开始犯饿,她收了伞,找到一家摊子,要来一碗醴酒和面食,不紧不慢地吃完。

期间,坏人霉事悄然降至,虞小青没有察觉,等吃完去摸腰包,发现自己的钱袋没了。

她弯腰寻觅,地上干干净净,没有杂物,更没有钱袋。

没有掉,是被偷了。

她两手空空去找摊主说明,想去找自家车夫拿钱,摊主以为她在撒谎,想借机逃走,不肯放人,言语咄咄逼人,“小小年纪就手脚不干净,你爹娘是怎么教养你的?!”

骂她可以,凭什么骂她爹娘!

虞小青心中冒火,不甘示弱,“我没有手脚不干净!是你的嘴巴不干净!”

摊主一瞧,撸起袖子,跨步过来拎住她衣领,面容发狠,“给我好好站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孩子这么顽劣,还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试试看!老子我可是火眼金睛,像你这种装扮的大小姐,最爱搞小动作!”

虞小青挣脱不得,眼泪一下涌上眼眶,红着眼,反复说自己没有手脚不干净。

旁边摊子的客桌有几个享食的少年,他们观望没多久,其中有个站了出来,从自己腰包里掏出银两,扔也似的放在摊主面前。

“给你,我替她付,不用找了。”少年捏住虞小青肩上的衣角,拉到自己身后去。

他和那几个是统一的衣着装束,能够认出他们是行军堂的学徒,因为行军堂的学服风格就是如山间青松、夜上明月。

少年给的银两可抵好几批客流,摊主没有拒绝,瞪他们一眼,收下了钱。

虞小青不能不顾别人的好意,暂时压下火气,对他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谢:“多谢大哥哥,我家车夫就在不远处,我去找他要钱来还你。”

说完,还不服地朝摊主哼了一眼。

她说到做到,飞快跑回马车停靠的地方,没和车夫说自己受了委屈,只管拿钱还人。

回到他们所在的摊位,虞小青大方地拿出更多银两,递到少年手上,说话声不大不小。

“这是我跟我家车夫拿的,多谢大哥哥。不像有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

闻言,少年也附和道:“是啊,所以要保管好钱财,不能让自己受苦,也不能受委屈,不然到时候,还会被狗瞧不起。”

他语气故作惆怅,故意一语双关,明显在阴阳怪气,惹得同行的人低声发笑,意味不明。

到底是受过世家教养的,少年们懒得计较到底,给那摊主保留最后一分薄面,大不了以后不去他那儿买吃的。

摊主气得脸红,没有半分羞愧,他敢怒不敢言,缩回适才吵架高昂的脖子,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

小事解决完,丢失的钱还是无迹可寻。

她和摊主争执不休的这半天里,估摸小偷已经拿钱跑出了这条街。

要钱还是要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贴身钱袋,怎么说也有三脚猫的功夫,足以对付一个七岁的女孩。

虞小青不打算找回来了,她好声和少年们道别,就此离去。

路过巷道口,有人叫住她,“你好啊,小妹妹。”

虞小青扭头过去。

是她尾随未遂的那个陌生少年。

他靠在巷道的石墙上,拎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是她的钱袋!

虞小青微惊,“我钱袋怎么在你那里!”

少年双手环胸看她,扬唇浅笑:“我也想问你,为什么跟踪我们。”

“……”虞小青眼珠子转了一圈,“我找人啊。”

少年歪了下头,懒懒道:“你找人归找人,跟着我们干什么?难道说,你是找我们其中一个?还是都有?”

他说话直接,没有逼人问话的意思,举手投足透着与生俱来的傲贵,和她见过的纨绔矜贵少爷无太大差别,都是家里长辈疼惜的儿孙。

这是虞小青对他的第一印象。

她还没开口回答,少年露出明媚的微笑,多了一丝不明显的和善。

“我叫杨栎。”他袒露自己的大名,等她回答。

名为杨栎的少年好像没有恶意,不然不会当她的面,提着她的钱袋玩。

总不能卑鄙到不还主人钱袋的地步吧?

他定不会和这种人结为好友。

想到此,虞小青放下对杨栎的点点偏见,礼尚往来,回说自己的大名,“我叫虞丹青。”

杨栎表情一亮,看她的眼神都和刚才不一样了。

他过来递还钱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从虞小青跟上他们的那刻起,凤兮就察觉到了,他没有回头看人,提醒完杨栎,俩人随着人潮流动,趁机走进街边的饭馆,饱腹休憩,顺便甩开她。

后来在二楼观台点菜时,他们瞧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靠近尾随他们的小女孩,偷了她的钱袋,往巷道那边跑了。

凳子还没捂热,凤兮立即下楼追拿小偷。

小偷是个大人,手脚灵活,却身材瘦小,被凤兮追得连连败退,他不服,看着那张十来岁的小孩面孔,恼怒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儿?打人一套一套的!

“我要报官!你殴打老人!”小偷道。

凤兮没理。

他只是扣住小偷的手腕不放,反扭强制,并没有殴打之举。

偷了钱,又想污蔑他。

屡教不改。

凤兮果断把他押到行军堂反省,途中碰见赶来帮忙的杨栎,他把钱袋拿给杨栎,让他去找那个小妹妹,免得再生其他事。

杨栎乐意至极,正想会一会跟踪他们的女孩,特地拎着钱袋在这里等她过来。

他知道她一定会路过这儿。

事情的整个过程,他们在饭馆二楼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了她家马车停的地方。

这里是必经之路。

虞小青在他的言语中听见“凤兮”二字,将灭不灭的希望再次重燃。

“我能见见他吗?”

杨栎面上有些失落,装作在意的样子,唉声叹气:“哎呀,搞了半天,原来是找他的啊,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呢。”

虞小青眯眼微笑,脚尖顽皮地微翘了翘。

杨栎也不打趣她了,带她去到刚才少年们坐的摊位旁。

那几人还未离去,看到杨栎,打了一声招呼。

有人问:“杨栎,你认识这丫头?”

杨栎坐在另一张空桌旁,和他们面对面,虞小青跟着入座。

听见问话,杨栎实话回答:“不认识,只是刚好目睹一场小小的盗窃罢了。”

碍于污蔑人的摊主还在邻摊,他们没有对此长谈,轻松畅聊起来。

“你怎么不坐过来?哥几个挤一挤还是能给你腾出位子的。”

杨栎嫌弃撇嘴:“上边儿去,谁要跟你们挤?说话注意点儿,少占我便宜。”

那人没放弃,把他拽过去,几个开始推推搡搡打闹。

虞小青在对面看着他们,踊跃的心情有些飘忽。

杨栎没注意到她的情绪。

“杨栎。”不远处有人喊道,声音冷冷清清。

杨栎正经坐好,其他几个看到来人,收住了打闹。

有人出声:“凤兮,要来吃点东西吗?”

虞小青擡头,顶着烈阳望去。

“不了。”那人话语温缓。

名为凤兮的少年走了过来,青松明月的学服盖住他的清冷,平添一分温和,脚步轻缓如有生风,衣袂拂动,发带轻舞。

看清他的面容,虞小青屏住呼吸,不知该以何等字词形容心情。

一个字,好看!不……是两个字!

虞小青目不转睛,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路过,留下一丝清甜的皂香,很快被风吹散。

少年没注意到她。

凤兮找杨栎说完正事,想要先行一步,杨栎没忘有个女孩要找他,急忙叫人留步。

“凤兮,你那个逃学的学徒找你。”

虞小青:“……”

是了,杨栎听闻凤兮掌管的少学院,有个妹妹不肯入学。

凤兮给了三日时间,没想到她头天就送上门来了。

杨栎朝对面女孩扬了扬下巴,凤兮跟着转头望去。

瘦小的女孩坐在长凳上,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手指不停地掰弄。她擡目展望自己,眼睛在日光下衬得水光明亮,白白的脸蛋被热气映出果红,和两年前那场新年雪一样。

不过之前是哭,现在是……

她也没有笑,就这么直愣愣地直视自己。

天气焦躁,她脖颈上反射出一道细长的金光,映入他漆黑的眼底。

“你找我?”少年嘴唇翕动,保持站姿不动,回视她的目光。

虞小青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说些什么,静默顷刻,只吐出一个字来,“我……”

杨栎看不下去了,在旁边道:“凤兮你笑一笑,别板着个脸,吓到人家了。”

虞小青不是怕,是紧张。

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交集,她突然来找他,多少显些尴尬。

凤兮没有笑,观察她的反应,脸蛋似乎更红了,是被晒的。

晌午是最热的时候,阳光直下,不借外物根本遮挡不了。

“跟我来吧。”他迈步走向饭馆,示意她跟上。

杨栎朝几人挥手道别,赶紧追上去。他们本是来吃饭的,碰巧遇见这些破事,不得已出来消耗精力解决,既然完事,自然要回去吃好喝好,钱都付了。

饭馆通风阴凉,虞小青在门口吹了一阵风,闭眼享受凉意苏爽。

有黑影在面前晃了晃,她睁眼,一杯凉茶递到面前,耐心地在半空等待。

“谢谢。”她礼貌道谢,大口饮下。

“吃点东西吗?”凤兮客气的问话比之前温柔了点,但不多。

虞小青得到解渴,身心不禁舒爽起来,声音也甜缓了几分,“不用,我吃过了,谢谢。”

“那就说正事吧。”凤兮坐上旁边的空位,开门见山。

虞小青绷紧神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少年不管她所思所想,继续说下去,“行军堂有你的报名,入学点名那日,你没有来,这是为何?”

他说话始终一个音调,不冷不热,夹在中间,平静温然。

即便如此,虞小青还是捏紧了裙摆,心脏突突直跳。他眼眸如缓缓流淌的山溪,清澈平静,有淡淡的凉意,仿佛天生自带,消散不去。

虞小青眼眸偏转,错开他目光,费劲鼓起勇气,实话实说:“我不想来……”

“不想来?”凤兮眼皮轻动,“为什么。”

自然是嫌行军堂规矩严格繁多,她好自由,去那里是束缚,自入囚笼。

可这话,她不能这么说。

虞小青用词谨慎,委婉地道清楚原因。

凤兮低着眼帘,轻轻点头,“你所在的少学院都是小孩,规矩没有其他院严,氛围会轻松很多,不过……”

虞小青追问:“不过什么?”

凤兮看她一眼,明说少学院的细况,“那里都是男孩,没什么女孩,就你一个。”

不太方便,也容易招人议论。

虞小青急道:“女孩怎么了?女孩就不能去了?谁规定的?我看那告示栏也没贴啊,就算有,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凤兮愣住,看她半晌。

其实他并无此意,只是担忧她在那里找不到伴。

虽被曲解了语意,可他没有解释,反而在见到她有力的抗议后,神情稍有动容。

“行军堂讲究公正,只要符合入堂要求,都能进。”

虞小青汹涌澎湃的心性瞬灭大半,仍在犹豫要不要入学,“我、我再考虑考虑……”

凤兮微笑了,然后他目光越过她,落在走来的杨栎身上。

他站起来,在去二楼之前,给她留下一句话。

“你还有两天时间,想好了可以来找我,不想来就熬过这两天,我会帮你划掉名字。”

帮?

他有一半在默认她弃学吗?

虞小青懵懵懂懂,结束了这场路途,坐车回到了家。

姜淑年见女儿头发经了汗水,带她去浴室洗净,换了身干爽漂亮的纱裙,注意到女儿脖颈的玉链,她想起一件事情。

“我听你爹说,你拿东西去认人了?”

虞小青没有否认,乖乖点头。

“见到了吗?真的是他?”

“见到了,是他。”虞小青声音小了下去。

姜淑年有些狐疑,“怎么,见到人还不开心啊?”

虞小青摇头,“没有。”

开心,但是有点烦。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在里面度过了漫长深夜,没有父亲相劝,没有母亲安慰,独自在床头静静沉思了一夜,半梦半醒。

第二日清晨,虞小青醒来,穿衣吃好饭,在自家庭院里垂钓,沐浴温柔的阳光。

她就喜欢好了伤疤忘了疼,昨日事归昨日忧,今日新归今日喜。

去与不去,最后一天再想,痛快一天是一天。

万一真进去了,可就没那么自由了。

虞小青躺在长椅上,抓一把鱼饵扔进池塘,鱼群争先恐后,总有咬住鱼钩的幸运儿,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鱼钓上来,放进地上的瓷缸里,等下一条上钩,她又放进来,把上一条放回池塘。

没有乐子,那就自己找乐子,怎么都不能让自己吃亏,心情也是。

殊不知,在她没看见的地方,事情已经慢慢发酵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行军堂传开一条消息,说是少学院有个姑娘怕来这里受苦,凤兮督长亲自去请都请不来,闹好大的架子,有一些人嗤之以鼻,声称“大小姐就是金贵”“女的来这里干什么”此类的措辞。

虞城子还没发飙,虞小青已经在庭院撩翻消遣的竹竿,鱼钩连带着鱼儿飞出水面,摔落在地。

花彩鱼的腮部一收一吸,扭捏挣扎着,滚了满身尘土。

虞城子惊呼一声,小跑过去,抓起他的宝贝鱼,嘴里喃喃“造孽啊造孽”“这鱼可贵了”“没摔坏吧”这些话。

他把鱼放归池塘,急忙去安慰女儿,却愣在原地。

虞小青摘下头戴的黄花,能脱的首饰全部脱下,脖颈的玉链在她皮肉上滑动,她心里更加烦闷,下意识擡手,欲要扯下,倏地停住。

这是他送的见面礼,不能扯。

可她做不到忍气吞声。

他们看不起,她偏要逆反而行!

“明日我去行军堂报到!”虞小青对虞城子说完,跑回房,快速写了一封检讨信,字字肺腑,聊表诚恳,最后派车送去行军堂。

那封检讨通过行军堂的大门,送到了司徒首督的手上。

司徒首督拆信一看,对方是之前没来报到的小女孩,专门写了一篇占满信纸的检讨给他过目。

当然,还有一封给了少学院的督长凤兮。

在凤兮的巧妙言辞下,司徒寂边听边点头,摸一把胡子,颇感欣慰道:“此女实乃勇气可嘉,都是小错,不予追究,可收。”

如此一来,这位还没入门,就掀起小小风浪的女孩,被行军堂正式收为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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