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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青声音微扬,“那我们能去那边吗?”

王宥棋:“不知道,我们也是刚来,没去过,院里也没这规矩。”

没这规定,那就能去。她心想道。

周围的议论声不曾停歇,如飞在夏草中的蚊蝇般密麻吵闹。

有人用东西戳了一下虞小青的后背,是一支毛笔,力度不大。

是她的后桌。

男孩嗓音尖细,瘦瘦高高的,皮肤黢黑,把学服穿得很特别,扣子要反扣,袖口也挽成圈来,似乎这样才能衬得他与众不同,看着是个家底优渥的富贵少爷,谈吐间带着几分趾高气昂,高出虞小青半个头,细长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他们不是说你怕了不肯来吗?怎么今儿你又来了?不会是被家里逼来的吧?”

他朗声说完,和几个围观的学徒相看一眼,哈哈大笑。

虞小青哪会听不懂他话意的好坏,但脾气早在陌生的环境中消磨大半,转为不安,回得冷淡,“没有,我自己来的。”

她态度冷淡,回过身来不再理会,谁知他不知恬耻地又戳她一下,“听说你在凤兮督长面前摆架子,你猜他待会儿会不会罚你?”

虞小青原本懒得理他,可他非得赖着脸皮凑过来,让她心生一丝怒意,“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奇怪,又没有亲眼目睹,还好意思编撰出我摆架子的谣言来,请问有证据吗?”

男孩扬眉,摸了摸鼻子,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把责任推卸到他人身上,“这是他们说的,我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故直接给我扣帽子?又或者,你就是给我故意给泼脏水?”

虞小青不知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清楚他们看她的眼光不善。

在牛马成群的草原上,独行的羊就成了另类。

她不一定是羊,牛马可能还是牛马。

那些学徒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大了观望,多数都在嬉皮笑脸。

王宥棋见空气逐渐擦出火花来,轻轻扯了下虞小青的衣袖,自己和他说起话来,“孟常再,还没放学呢,武师在外头,我劝你老实点儿,莫要惹祸上身,挨溜子骂。”

孟常再翻了个白眼,正欲回怼,外面刚好响起上课钟声,武师快要走到学室,怕被发现原形,他只好闭嘴坐在凳子上。

虞小青也乖乖入座,还没进入状态,侧头偏向窗外,去寻钟声的来源。

那是穿着朴素的院丁,他举着长长的钟锤,从石台上下来。石台上面,架着一鼎铜钟,雕纹精致繁复,被敲打的地方有些掉色。

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很新奇。

放学后,王宥棋带虞小青立马跑出学室,跑出那个时不时就会投来异样目光的地方。

虞小青嘴上不说,心里感激不尽。

出了少学院,路上碰见不少绣甲院的学徒,不仅比他们年长几岁,身高压半身以外,走路还能带出一阵风来。

重叠的人影相互交错,大家步履匆忙,没什么人注意有两个小孩闯入这里。

虞小青来了才知道两院的不同,绣甲院没有假山池塘打发闲暇时间,视线遍及之处,没有任何多余,空气都散发着不可忤逆的威严之感。

庄严而肃穆,不敢随意靠近。

他们在长廊里驻足,虞小青的眼睛下意识地摸寻某个人的身影,后面的呵斥打断二人的停留。

“这里是绣甲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他眼神淡然,气质文彬,少了几分朝气,明显和那些习武的少年不是一类人。

王宥棋赶紧辩解,哈腰赔个不是,“我们是少学院的,不小心误闯此处,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不知道绣甲院不能进,马上就走。”

虞小青反应也快,和他一起绕路跑出了行军堂。

王宥棋浑身的肉跑得颤抖,他拍拍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气道:“方才我们遇见的应当是绣甲院的一个教书先生,可不能让他发现我们是想偷溜进去,不然看那架势,少不了一顿批。”

原来绣甲院是进不去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她问。

王宥棋又露出他的小兔牙,笑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去逛逛,等填饱肚子,我们就回来补觉,晚点就能见到凤兮督长了。不出意外的话,刚开堂这几日,他会亲自来教我们基本功。”

虞小青听他语气,有些调皮道:“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喜欢他?”

被发现的王宥棋语气更加激烈了,“因为我觉得他非常厉害,能文能武,字也写得漂亮,长得也俊美……我喜欢他不只是因为这些,主要是人特别好,很温柔!”

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欣喜。

虞小青笑着点头,“嗯嗯我也觉得。”

俩人聊得畅快,王宥棋带她去吃了酥骨鸡米腿子和鱼籽小面,坐一会儿就回行军堂了。

有专门安寝的床房,虞小青嫌人多挤着臭,跑去学室里睡,王宥棋心有考虑,跟着去了。

孟常再和他的两个小跟班也在,见到虞小青他们进来,离椅起立,两手上下拍了拍,似要收拾人的样子,“哟,这不是架子妹吗?我还以为你跑了一去不复返了呢。”

虞小青看他这个态度,当即来了火,“你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人想看你又脏又臭的猪鼻孔,说你是猪,还侮辱了猪!”

王宥棋在旁边“噗嗤”笑出声。

这下可算是戳到他心窝子了,某人心灵脆弱,听不得辱词。

孟常再顿住,收住得意的笑容,怒目圆睁,指着她吼:“你骂谁是猪鼻孔?有种再说一遍!”

在家族里,长辈们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着,从来没有人敢当面侮辱自己,她竟敢?真是放肆!

虞小青丝毫不怯,气势不减反增,指出去的手特意朝向他鼻子,“骂你就骂你,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聋了?还不赶紧去医馆治一治,顺便看看脑子是不是残了。”

“哈哈哈……”王宥棋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又捶又笑。

孟常再也没放过王宥棋,骂道:“笑什么笑,你哪根肠子快活?”

王宥棋没有停下,只是稍微收住了笑声,使赖皮道:“你管我!”

孟常再是个好面子的,他脾气丑陋,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抄起凳子就要砸过来,被王宥棋吼声制止。

“孟常再你要是敢砸就完了!要是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司徒首督肯定会上报给易简少将,等他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行军堂第一百七十二条律令,不得与同窗发生口角,如若有重伤者,违律者按三级惩处,上堂法,或除学。

凳子砸到头上,是容易死人的。

要是发生命案,以易简少将的行事作风,违律者不死也脱层皮,他可从来不会看世家贵族的脸色做人。

就算事不大,少将没来,还有他弟弟在,加上行军堂还有这么多权重的大人,孟常再的家族权势再大,也百口难辩。

孟常再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出手极快,粗重的凳子直接砸到了王宥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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