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君悬(2 / 2)
床上的谢观姝抱成一团,嘴里碎碎念念,然后蓦地停住,抓住男人的衣摆,“你带我去见她,就一眼,就看一眼。”
崇贞帝愣在原地,后退几步,没有说话。
他拧着眉头。
看男人没反应,谢观姝拿起枕头往地上砸,瞪他。
崇贞帝俯身对上她的双目,缓声道:“你不是朕的皇后了。”
谢观姝别过头去,“随你的便。”
感情就是这样,一旦产生了破裂,没有和好的准备,就永远不可能会圆,甚至还会往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不是因为某个瞬间,也不是瞬息万变,而是无数个日夜积攒下来的因果。
崇贞帝神色出现了几分倦意,抿起薄唇,把枕头捡了起来。
沉默是两个失语者的常态。
他在对面坐着,什么都没做,最后离开了。
谢观姝在冷宫接着住了几天,有弄紫作伴,禁卫外守,和平时的生活没太大区别,简洁了些,不习惯也习惯了。
乾清宫拒收无理取闹的奏折,静默了几日,陛下宣旨把冷宫的皇后接了回来。
太子一兄长的名义帮忙抚养公主,谢观姝若要探望,必须向陛下请得允许,只少不多,多了就不肯了。
值得放心的是,公主病态确实控制了许多,玉銮宫这位没有太过狂躁。
崇贞帝最近在和青罗使者交流两国合商的计策,写好书文传至青罗国国王那里,忙得天黑才回寝殿。
经此改策,商市确实好了很多,国库丰贯不在话下。
***
靠秦照这座小山,虞丹青在锦衣卫充得虚职,她眉毛一抹,皮肤晒黑点,板着脸到处逛,也没人认真注意她是谁,就算认出了也不敢说三道四。
保险起见,虞丹青在北镇抚司只跟着秦照走,其他人一概不理,然后锦衣卫们私下就会说道,秦副使身边多了一个跟屁虫。
虞丹青置若罔闻。
她回到鸿雁楼,找大家商量用什么办法套出凶手。
“能不能用阵法?”虞丹青用手比划。
聿歪头细想,“可以有,但我身上没有虫,只能回去找。阵具的话,简单做一个就好了。”
“回去?”簌月问了一嘴,“你还要回圣墟?”
“当然了,”聿开始道清原因,“圣墟地下埋着很多诡虫,其中也包括蛊。山体坍塌后,多翻翻是还有机会找到的。但我需要一个人陪同。”
大家默契地把目光转向角落里的萧无忆。
某人惊讶地微张嘴巴,手指自己,“啊?我啊?”
簌月拍拍他肩膀,“给你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靠你了,萧花魁。”
萧无忆苦不堪言,“那里走的到处是泥巴,麻烦死了……”
可惜抗拒怯懦,且无效。
圣墟本就在高山之上,坍塌后成了一个松散的丘陵状,地下的群虫死伤大半,有的逃到了其他地方茍延残喘。
看着满地的碎石流土,萧无记一双手套在其中慢慢地翻,看见泥土里蠕动的虫子,直起身,对不远处的聿喊道:“你说的那玩意儿又蓝又胖的,是这种吗?”
他揪住一只圆圆的宝石蓝犄角虫。
聿擡首,没有停止抚摸幼鸟的动作,道:“对,要三只。”
“早说啊,害我白高兴一场。”萧无忆把虫子收入囊中,继续翻找。
为了防止弄脏衣服,他特地穿了一身黑,脏了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脚下的碎山地铺着饱满的雪层,一行又一行的脚印交错,萧无忆累得满身虚汗,锦囊里终于装满了三只。
他朝坐在石头上的男人走去,瞥了眼幼鸟,“哟,还有乌鸦幼崽呢?你要捡回去养啊?养得活吗?”
聿把幼鸦握在掌心里,脑海挥去一个人的轮廓。
他慢悠悠起身,“我养过,好养的。”
地面崎岖不平,聿刚迈开脚,不小心失去平衡,往旁边倾倒。
萧无忆手疾眼快,把他拉了回来,习惯性地想说两句,忽而想起什么,把话憋了回去。
聿低头拍开袍摆的泥渍,叹道:“唉,人老不中用了。”
萧无忆眼珠流转,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你听。附近好像有蛇的声音,‘嘶嘶嘶’的,肯定要来吃我们两个了。走走走,赶紧下山。”
萧无忆抓住他胳膊,往自己脖子上靠,双膝一蹲,腰一挺,背着人就“蹭蹭蹭”地往山下走。
“……”聿欲言又止,轻轻吐出一口气。
好像真听见了他说的,回头看,一条小腿粗的花蟒藏在丛中,高高翘头吐信子。
萧无忆感受到背上的动静,问:“你看什么呢?”
“看蛇。”
“啊?”萧无忆回头一瞅,笑了,“真有蛇啊?我还以为我幻听呢。”
“别说话了,吵。”
“诶,我就说,我就说。”
霜雪黄地留下一双脚印,心中思绪交杂的人,下山的脚步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