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醒(2 / 2)
他对着某个地方发呆,一直在轻轻喘气。
“陛下要吃点东西吗?”谢观姝问。
躺了这么久,是有些饿了。崇贞帝垂下眼帘,“有没有面,随便来碗。”
“有的,有很多。”
谢观姝轻手轻脚离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碗面。如他所说,平常寡淡,只有几根菜叶。
一碗寻常的面在冷冬之夜,带来了旧故温暖,好像胜过所有的珍馐玉液。
陛下显然感染了风寒,长睡几日的身体很是疲惫,拿碗就要倒的架势,没力气动筷。
谢观姝坐在床边,从容不迫地拿起碗筷,夹起一口送到他嘴边。
崇贞帝看着这面条,问:“你煮的?”
“妾煮的。”女人目光缓慢在他脸上滑动,黑瞳倒映着淡淡闪烁的人像。
“要重新煮一碗吗?这碗有些素。”她忽而道。
崇贞帝看着她,淡淡扬唇,“那你是希望朕吃,还是不吃?”
谢观姝停下手中动作,仰起那张干净的脸,“想不想吃是陛下的事,妾不能左右。”
崇贞帝拉近她手里的筷子,轻语:“你当然能左右。”
他是个不怎么挑食的人,一口一口吃完碗里的面,直至见底。
谢观姝全程没有动,都是陛下在借用她手。
“拿净巾给我。”他吃完了。
谢观姝拿净巾给他擦嘴,崇贞帝用完叠好放在床边桌上,要了本书来看,没多久便睡下了。
整个过程,谢观姝甚至都没空去叫太医来给陛下复查病情。
也没这个必要了。
因为这夜过后,陛下一睡不醒,陷入重度昏迷。
太医院的人忙得团团转,喊天喊地都没有用,只好把重心放在研究新药上。
后面知道的人恸哭不止,就怕陛下因风寒加重病情,叫人死守乾清宫,隔一阵就叫太医把脉,连带着太子殿下一起,生怕他治好的旧疾复发。
青罗使者不敢不表态,纷纷站出来以表同情,安分做好自己的事情,还会给予北周朝臣几分安慰。
胡尔思自学的北周官话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他道:“感觉北周皇帝都是善文弱武,摔跤竟也能伤成这样……但愿陛下相安无事。”
一旁的中年男人笑笑不语。
胡尔思说起别的来,男人总是敷衍了事,脸上时不时会浮现淡淡笑意,惹得他不满,“哈里,我感觉你最近很忙,总是早出晚归,不会在外面做起了大生意吧?”
哈里回过神来,歉意道:“是啊,家族最近有笔大生意,他们叫我在洛阳找人谈一谈,看看能不能重振家业。”
“重振家业?你家里以前是干什么的?”胡尔思摸了摸后脑勺。
哈里一脸无所谓地耸肩撇嘴,“做布料的,生意还行,可惜遭遇土匪,损失惨重,自此一落千丈。”
“那你为什么不报官把那些土匪抓起来?”
“旧时的治安不比现在,而且不是在北周做生意,是在青罗。”
胡尔思用严肃掩饰尴尬,“那确实没办法,早年青罗治安着实没有如今好,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哈里作揖言谢:“哈哈哈那就借胡大哥吉言了。”
陛下昏迷不醒的消息没有在民间传开,在名门望族里就不一定了。
虞丹青是从父亲那得知的消息,和宫里的秦照对接后,确认属实。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敌人会动作如此之快,并把第一个矛头指向了陛下,再这样下去,恐怕殿下也会受到牵连。为此,她再次拿着令牌进宫,直奔东宫。
亓洹察觉她的慌忙,把她带到僻静房间,“虞姑娘,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虞丹青眉头轻蹙,“殿下,近日过得怎样?没碰见奇怪的事吧?一定要对身边人保持警惕,不能掉以轻心。”
闻言,亓洹紧张起来,“你是说,父皇昏迷不醒……不只是因病导致?”
“也不一定。”虞丹青道,“陛下摔伤可能是有人在背地里捣鬼,殿下千万不能四处乱走,最好也不要去乾清宫探望了。”
“不去乾清宫?”少年猛然站起,“这不行,吾办不到,那是吾的父亲。哪怕有天大的祸灾,吾都不能弃他于不顾。”
虞丹青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没有想过让少年放弃病重的父亲,换作是她自己也很难做到。可敌人太过猖獗狂妄,他们原本想里应外合,揭穿哈里是葛无的走狗,当众揭露恶行,逼出其同党下落,谁知这短短几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关于凶手,我们暂时抓住了一个人的把柄,还差他的同伙。”她道。
亓洹:“是宫里的人吗?”
“暂且算是,这个人是青罗来的使者哈里,身份是他谎编的,殿下不可轻信,但也不要轻举妄动,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敌不过的。”
亓洹脸色发白,愣了一下,道:“吾知道,若有什么需要帮的,请一定叫上吾。”
虞丹青:“我们会想办法的,在此之前,还请殿下多与我们保持书信来往。”
亓洹:“可现在宫中不能有飞鸽,怎么传信……虞姑娘,难道你们还有别的办法?”
虞丹青嗯了一声:“不能用飞的,那我们就用地上爬的。”
她和天机阁的朋友们说好,一旦东宫再有变故,立马想办法接亓洹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管对方使用多么卑劣的手段,想要怎么作祟,只要他们保住太子殿下和重要之物,就能东山再起,反击回去。
“现在得按兵不动,我们还不清楚敌人到底要干什么,但已经有计划捉拿了。殿下要保重。”虞丹青最后叮嘱。
“好,吾等你们。”
望着远去的背影,少年独自立在雪中,暗暗咬牙握拳,心里燃起了明火。
虞丹青是悄悄来见太子的,避免节外生枝,她一路走着小道,顺利出宫。
回到府上,她问谢兰机:“你们那日去面圣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吗?为何陛下没有下令查处哈里?他有说什么吗?”
谢兰机自然记得,当日他们和陛下交谈期间,陛下没有反驳,没有疑问,更像一个从容的听客,听完也只是问他们有没有能彻底解决的办法。
老实说,敌在暗,他们在明,不好论输赢。
最后,陛下只说“知道了”,然后送客。
所以,一切结果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