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钉钉(2 / 2)
“带路,朕要亲自审他!”
***
男人换好衣服冲出寝宫,谢观姝紧跟在后。
外面,路过的宫人们目瞪口呆,不知陛下怎么就醒了,像见鬼了又不敢说,赶快捡起掉在地上的灯笼,全都很有眼力见地跟上。
两派灯笼齐齐排成长队,穿行在冬日冷风中。
“出什么事了?陛下居然醒了?”
“还不是因为这几天总出事,陛下都气醒了。”
“你们两个赶紧闭嘴!”
谢观姝为他指了一路,终于来到那所锁门的宫殿。
“你们退下,谁也不准进来,否则,杀无赦。”男人回头扫视众人,目光最后定在带头的女人身上。
谢观姝忌惮低头,带着宫人退到一定距离,在他转过去后,神情恢复淡然。
守门禁士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钥匙,哈腰打开宫殿大门。
陛下同样没给好脸色,叫骂滚蛋,然后进殿摔门关上,把所有人排斥在外,他们不敢埋怨,更不敢走,只能在原地苦苦等候。
宫殿死气沉沉,连点灯的蜡烛都没有,崇贞帝去外面借了一盏灯笼再进来,把门锁死再往里走。
空荡宫殿只有两把椅子和墙壁的装饰钟,他要找的人被绑在椅上,微微垂首,荣光不再。
听到声响,谢兰机睁眼擡头,看见来人,微微愣神,嗤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崇贞帝挑灯走到他面前蹲下,半晌,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兰机轻启干涩的唇,“有。”
“那朕今夜就当最后一次听客。”
……
灯火葳蕤,黑夜漫长。
崇贞帝起身离开宫殿,留下这盏明灯。
谢兰机坐在椅上,看着明灯把陛下的背影拉得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他缓缓闭上眼睛,许久许久,扯了扯嘴角。
没有什么比这寒夜更冷了。
……
众人看见陛下出来,下意识低眉顺眼,保持安静。
崇贞帝停在他们面对的石阶上,眼睛在朦胧灯火照亮的这些面孔上扫了又扫,然后问道:“你们都知道里面关的是什么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缩脖子耸肩,一个都不敢大声回答。
“是不是都知道!”龙颜终于大怒。
前排有侍卫脑子一热,大声道:“知道!是谢丞相!”
没人意外这个答案。
也没人知道陛下为何情绪失控,只看他在那里站了半天,最后愤怒离去。
他没有赦免谢兰机的罪,所以禁士又重新锁上了宫殿大门。
这一夜,很少有人睡得安稳觉。
次日,崇贞帝一觉醒来,觉得身体仍旧抱恙,下令休朝一个月,有要事让朝臣自上奏折,或是自来乾清宫问安。
禁司一大早就在忙碌,终于舍得让锦衣卫手查案子,结清贪污罪册,张贴公示。
以及谢丞相伪名欺君、谋害太子的罪书,一并昭告天下。
这些是在陛下醒来前就拟好的罪章,只有凤印证明。按理来说,陛下醒来后应当再由他亲自审一审,可他却说“证据都有了,没什么好审的。”
于是,谢丞相有两大死罪加身,只能从重,不能从轻。
陛下很快下令,半月后,将罪臣车裂问斩。
不过没几天,事情又慢慢发酵到了虞家头上,其长女与罪臣结为夫妻,是否为同党,是否有过同谋划策,这些舆论很快偏到了虞丹青身上。
在事情发酵前,虞城子特地赶回城内,替女儿撑腰。
虞城子为北周王朝做的贡献只多不少,大家毋庸置疑,给足了面子,没有拿审虞丹青,前提是她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虞丹青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认,对外宣称她并不知道其君阴谋,婚姻中更没有什么两情相悦,一切都是罪臣为了图谋兵权。
这些和罪臣谢兰机的口供,一模一样。
如此,那些舆论有效被压。
还有质疑者,虞丹青一不做二不休,亲自入朝面对众臣,搬出一张铁皮而制的和离书甩在他们面前。
不论是婚书还是休书等,可用鎏金纸、金皮和铁皮,前两个多用于婚书,象征金玉良缘,琴瑟和鸣;铁皮只用于休书和离等,可谓算是撕破了脸皮,在世家贵族中,历来只出现过两次铁皮制的和离书。
皆知,凡事不可做绝。
偏是像虞姑娘这种敢爱敢恨的性子,没人敢大声质疑了。
有人说,本就是一场带有目的的政治联姻,也有人猜是谢丞相的一厢情愿,毕竟他对虞丹青什么都没干,反而还被当众和离,无疑是被打脸。
有人揣测道:“虞丹青要真是佞臣同伙,应该早就派她的兵打进来了便是,可你们看那些羽军,都还在营里吃喝拉撒呢!”
他猜论他猜,只要陛下没发话,就没人敢拿审虞丹青。
在帝玺的执掌者面前,凤印确实一文不值。
但事情总有两面性,还是有人不愿相信这一切。
可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他们只能噤声。
陛下暂时搁置这些,他派去寻太子的侍卫找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消息,下游水渊滚急,再往下便是瀑布。
正当众人以为殿下下落不明时,侍卫在转岸处捞到了一具尸体,腐化不堪,从大致面容和衣服可以看出殿下的几分容貌。
“这下彻底完了,陛下身体还没好,又历经了丧子之痛,肯定又要一病不起……”众人私下说道。
崇贞帝不记得侍卫是怎么把尸身擡上来的,他揭开白布,看着接近面目全非的人,人性本能地远离,又在血缘的驱使下悲痛欲绝,差点再次昏厥。
尸身已经泡化腐败,陛下无可奈何,大操大办葬礼,却只停放两日,最后送入皇陵。
丧事终,斩除罪臣更是铁板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