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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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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

第九十五章

陷在深宫里的徐意并不能预料到自己的父母还有陆家父子为了营救她都采取了什么样的手腕,但她深知他们一定不会不管她。

她相信只要挺过今夜,到了天亮时,定能有曙光出现,遂她强撑着在熬。

徐意这夜是真正抄了一宿的经,原以为这俩嬷嬷年纪这么大,肯定会在半夜抗不住,她也能趁着她们打瞌睡时歇息一会儿。不想这两位半大老妇,心眼贼多,她们对她采取了轮流看管制度,一人睡觉,一人看她,愣是不肯漏一点儿缝隙。

只要徐意稍稍打个盹,她们手中的竹棍子就往她身上直招呼,尤以那位掌刑嬷嬷下手最狠。

只要徐意一停笔,她们就跟见到肉的哈巴狗样,双眼冒光地开始寻衅。一夜过去,徐意的肩背处和手肘上都生生挨了不少下棍子。

她今日穿的又是雪缎制的衣裳,这衣料薄,不扛打,后来她纯是靠着毅力在支撑。

见外头的天色越来越亮,徐意深深吸了几口气,她自觉时候差不多,便放下笔,问一句:“眼下是什么时辰?”

那两位嬷嬷正在用早饭,固然,这其中没有徐意的份儿。

掌刑嬷嬷边喝口粥,边用手抓着薄饼啃,她随口道:“到辰时一刻了。两天后的这时候,徐姑娘得把屋子里的所有经文抄完,不然可要视为对佛祖不敬,对太后娘娘不忠。”

呵,真是好大一顶帽子等着她,真以为她是泥捏的人儿啊!

徐意心中冷笑,她走过去,嘴上却扭捏地示起弱来:“既然都辰时了,嬷嬷们,给我一口吃的可以吗?抄了整夜,我实在饿狠了,现下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

另一位嬷嬷说:“不是咱成心苛待姑娘,委实是姑娘的速度太慢。这一夜过去,姑娘一本经文都没抄完,咱也要向太后娘娘交差啊。姑娘是贵人,太后娘娘不会罚您,罚起咱们这些奴婢来可不敢手软。”

我还贵人呢,哪个贵人能被你们这样鞭笞?!

徐意扯起嘴角,眼里神色有些阴冷,语气倒是娇滴滴、怯生生地,她说:“二位嬷嬷,我方才已经抄完一本了,不信您们瞧瞧。”

徐意将其中一页纸递给去,那位掌刑嬷嬷没有防备,放下薄饼,随手接来一瞅,宣纸上即刻落下几个油指印。

徐意冷眼看着,满意极了——何为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一下就有了物证。

目的达到,她遂主动退而求其次地道:“没有吃的,嬷嬷们至少给我倒口水喝罢。”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掌刑嬷嬷点了下头,另一位嬷嬷便去屋外倒了壶热茶来。

徐意接过杯子,却并不喝。

她走回桌案前,突然露出个邪恶又畅快的笑容。在两位嬷嬷尚未反应过来时,徐意的手腕倏然故意一翻,只见满满一杯热茶自上而下地浇到了她刚抄好的经文上头。

那两老货再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做,两个人大惊失色地跑过去,掌刑嬷嬷厉声问道:“你疯了不成,这是在做什么?”

徐意冷笑,她不再装小绵羊,而是恶狠狠地斥道:“应当是我问你们,要做什么才对!”

“我抄了一夜的经,你们为何无故毁去!”

“我并非宫婢,被太后选了亲自抄经,即是代表着太后的体面。你们此举,简直是在蔑视太后!”

徐意的瞳孔漆黑幽深,还泛着刺骨的阴冷,她这副欲狐假虎威的模样有些慑人,即便两位老嬷见多识广,初初也怔了怔。

徐意却没就此罢休,她猛地擡起手,扇了一巴掌在掌刑嬷嬷的脸上。她虽饿了一夜,但也被折磨了一夜,这一巴掌带着浓重的怒意和泄愤,掌刑嬷嬷的脸颊立时留下五个鲜明的指印。

掌刑嬷嬷瞬间被打蒙,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多年来作威作福惯了,宫里谁敢跟她动手?

还不等掌刑嬷嬷反应过来,徐意又抡起放在边上的棍子,用力地往她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背上抽了好几下,她故意没收劲,只见她的手背上顷刻间多出了好几道被木棍鞭打后留下的痕迹,瞧着十分可怖。

掌刑嬷嬷瞳孔骤缩,作为一个宫中老人,她瞬间明白了这鬼丫头是要使苦肉计!

好啊,居然敢在慈宁宫耍心眼,掌刑嬷嬷冷笑。

做完这些,徐意随即爆发出一声可以冲破苍穹的尖叫。

-

半个时辰前,景丰帝下了早朝,听了锦衣卫指挥佥事姜云的汇报后,他脸色微沉,下令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里,孙太后梳妆后刚用完早膳,就听到小太监说圣驾往这边来了。孙太后嘀咕道:“如今刚下朝,皇上怎不留在养心殿批折子。”

身边伺候她梳头的何嬷嬷心中已有个猜想,嘴上却滴水不漏地回答道:“昨儿是娘娘的万寿节,想来陛下今儿还惦记着您,一大早往您这儿来尽孝呢。”

这个说法取悦了孙太后,孙太后遂弯着眼道:“不错,算皇帝有孝心。”

虽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景丰帝一直惦记着她的好处,他依旧牢牢记着当年怀山之变时,谁举荐并力挺他坐上了皇位。

虽说几年前的太子事件景丰帝做得有些出格,但他自始至终对她这位嫡母都恭敬有加。孙太后心中愈想愈熨帖,认为这个皇帝比自己亲儿子也不差。

这般想着,景丰帝入殿来,他行礼道:“给母后请安。”

孙太后头也不擡地道:“皇帝起身吧。”

孙太后已梳完头,她正趁着阳光大好,站在窗下修剪一枝牡丹花,她随口道:“皇帝下了朝就过来,可用过早膳没有?”

“朕已吃过,”景丰帝道,“朕闻见殿里一股羊肉丝味儿,想必母后也用过早膳。”

“一早上进食羊肉,恐怕会过于温补,致火气太重,”景丰帝的口吻温和,语句里却好像别有深意,他说,“眼下尚未出伏,母后也该适时吃些清热解暑的食物。”

孙太后的脾性虽娇,但她长于深宫数十年,心眼却不少,她当即听出皇帝话里藏话。

孙太后双眉暗蹙,她撂下剪子,旋身看他问:“皇帝这话什么意思?”

景丰帝面色如常,终于缓缓切入了正题,他道:“朕听说昨日宴散之后,母后单独留下了徐彦的女儿。”

孙太后擡眼,漫不经心地轻笑,她说:“皇帝原是为了此事儿来。”

言罢,她当即隐晦地瞪了何嬷嬷眼——一是怨她昨日办事不够私密,二也是为她方才在自个耳边乱吹风,害自己会错了情。

瞧瞧这位好皇帝,一大早可不是为了尽孝,而是来专程给她添堵的!

孙太后皮笑肉不笑地暗哼。

何嬷嬷只僵硬地笑着。

孙太后的视线转回去,她波澜不惊地道:“我的确留下了她,她是蒋国公的女儿,身份不差,我瞧着也喜欢,觉得与她颇为投缘,已决定将她留在宫里和我做伴儿。昨晚才下的决定,尚未来得及知会皇帝一声,不想皇上竟然先得到了消息。”

孙太后的话仿佛是随口一说,也像是对皇帝在她身边安插耳目一事儿表示不满。

景丰帝像是没有听出第二层意思,只不咸不淡地道:“她能得到母后的喜爱,是她的福气。只是徐彦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此女又正当妙龄,怕是徐家舍不得。”

孙太后微笑,她有些懒散地重新拾起剪子,一边剪枝,一边道:“这个不难,既要留下她,自然该给她个合适的身份。就让她在我宫里当个正式的宫令女官。”

语毕,孙太后似笑非笑地打量景丰帝眼,她曼声道:“或者皇上如果满意她,封个后妃也未尝不可。”

听得此言,景丰帝眉头微皱。

景丰帝正欲再说话,隔壁的偏殿里头突然传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女子叫喊声。

喊声之大,让孙太后剪花的手都不由一抖,她险些剪到自个手指。

景丰帝辨认出了这是年轻小丫头的嗓音,意识到是个机会,他沉声吩咐随侍太监梁胜道:“怎么回事儿?谁在慈宁宫大呼小叫,去看看。”

梁胜说:“是。奴婢就去。”

在孙太后还未及出声阻止时,梁胜带着几个小太监先行入了偏殿。

偏殿里,两位老嬷在听到叫声以后,忙一左一右地上前钳制住了徐意。一个反剪她双手,一个拼命捂嘴儿。

掌刑嬷嬷喝道:“你先去关门!”

那位嬷嬷遂又赶紧跑去关门,然而,门捎还没来得及插上,去关门的老嬷先一脚被个青衣太监踢开了。

瞥见屋内情形,梁胜一甩拂尘,嗓音尖细地喝道:“光天化日的,这是在做什么?都给咱家停手!”

梁胜是景丰帝身边的大太监,徐意不认识她,太后身边两位老嬷嬷却是识得的,他来了,代表皇帝必然也到了。

掌邢嬷嬷忙松开手,跪下道了句“大伴”。

徐意听到这个“大伴”登时领悟出是救星来了,很好,她这个时机抓得正正好!

她马上进入角色,也学着那位嬷嬷,端正地跪伏在地上,垂首叫了声“大伴”。徐意特地选了个角度,把自己手背上的伤恰到好处、又不显刻意地露出来。

梁胜知道帝王今早赶到慈宁宫来,是为了徐家的这个小丫头。眼下见她衣衫凌乱,发髻都不齐整了,明白她肯定是在宫里吃了亏,在这两个老嬷手下受了折磨。

太后啊,您老人家好端端地怎么忽然跟蒋国公府过不去呢。

梁胜心里叹口气,他瞪了那两位嬷嬷眼,不再理会她们,只对徐意道:“徐姑娘请起,皇上要见你。”

竟然是皇上!徐意以为最多是个贵妃,没想到直接把宫里最大的老虎招来了。

别怕别怕,徐意在心里安抚着自己,皇上也是人。

徐意暗自深吸口气,她不多说任何话,只规矩地从地上起来,而后轻轻点着头。

梁胜既然能在宫里混到大太监,那么自然知道宫中有多少下作的刑罚手段。但见徐意背后衣裳有些整齐的像是棍子打出来的痕迹,再看这小姑娘受了刁难居然连眼泪都不流的模样,他心赞着:小丫头不愧是蒋国公的女儿,有大家风范。

为着卖好给徐彦,梁胜宽慰道:“待会到了皇上面前,徐姑娘若有委屈,可以直言。”

徐意没料到能得到一句这样的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徐意心想。

她红着眼圈,适当地流露出一点儿属于小姑娘的难过,她说了声:“多谢大伴。”

梁胜着小太监先领徐意到了前头正殿里,自个又拿着拂尘在屋中转悠了圈,他走到桌案前,见桌案上铺满了茶叶和水渍,而在这一片狼藉中,还有几张被打湿了的宣纸,他遂捡起来瞧瞧。

宣纸上的墨迹已被晕开,只偶尔能见到零星几个没被打湿的字。乍一见到极为工整的蝇头小楷,梁胜便怔住了——他是掌印太监,当然见过陆纨的笔迹,也对孙太后那些暗中的情愫隐约了解一点儿。

这下子,孙太后强留徐意在宫中,且令两位老嬷对她刁难又责打的原因陡然清晰起来。

梁胜心中惶恐又骇然,他赶紧将这份被打湿的宣纸收进怀里。

临走之前,见地上还飘着一张纸,那张纸是屋子中唯一一张没沾上茶叶碎末的,纸上赫然几个油手印,他瞅了眼另一张桌案上的稀粥和薄饼,视线再次转到那两位跪着的老嬷身上。

梁胜将这张没被打湿的纸也收好,他一挥拂尘,沉声道:“你们别跪着,跟咱家一道来。”

徐意被小太监领着进了慈宁宫的正殿里,景丰帝与孙太后正各自落座。

昨儿在寿宴上隔得远,这尚是徐意第一次近距离面圣。因为刚下朝,景丰帝还穿的一身明黄色盘领朝服,上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头戴双龙金丝翼善冠。景丰帝未满不惑之龄,但许是日日为国事操劳之故,他的鬓角已生出一缕白丝,正襟危坐之时,那不怒自威的君主气势丝毫不减。

虽然素闻当今圣上是秉性温和的君主,但徐意心中仍旧不敢大意,她没再走神,连忙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地面对着之后可能要来临的狂风骤雨。

徐意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拜倒,垂首行礼道:“臣女徐意叩见吾皇万岁,叩请太后金安。”

徐意走进殿来的几步功夫,景丰帝已自上而下地将她端详了一遍,见她容颜清丽,礼节也算大方得体,心中较为满意,已对她先下了个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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