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半窗还少睡(1)(2 / 2)
可惜李藏璧自我认知不清晰,二人坐上马背后刚扯了扯缰绳她就没坐稳摔了下去,好在当时先生和侍卫都在一旁看着,赶忙来扶她,还将留在马上的李藏珏抱了下来,李藏璧没什么大事,一骨碌爬起来说要再来,但李藏珏心有余悸,摆了摆手上要不你再练两个月吧。
李藏璧没有气馁,听话的又练了两个月,两个月时间一到,就又把李藏珏带去了演武场,上马前还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证这回绝对不会摔。
这一次确实没摔,李藏璧还带着他顺利在演武台跑了几圈,在他身后迎着风声兴奋地问他好不好玩,李藏珏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结果一下马就扶着李藏璧干呕了好几声。
李藏璧一手托着他,一手挠了挠脑袋,说:“哥哥你晕马啊。”
李藏珏面色青白,有气无力地说:“先生带我骑马我就没晕。”
李藏璧说:“那你现在怎么看起来要吐了?”
李藏珏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说:“听话,阿璧,再好好练练。”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李藏璧在他身后扬声问:“那这回练多久啊?”
李藏珏头也没回,说:“半年。”
但李藏璧忍不了半年,几乎是每隔一个月,她都要带李藏珏一起去见证一下自己进步的骑术,而在她坚持不懈的尝试下,李藏珏也被迫克服了每次想要作呕的欲望,转而面不改色地夸她有所进步。
随着她一日日长大,她身下的马也从训练有素的小马变成了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而只要遇到骑马的场合,兄妹俩向来都是共骑一乘,尤其是每年秋狝之时,照她的话来说,就是哥哥不擅骑射,她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那年奉山秋狝自然也是一样,他们策马离开主帐时一切都还风平浪静,商拂盈、明菁等人牢牢的跟在他们身侧未敢松懈,刚入密林时李藏璧就眼尖发现了一只兔子,握着李藏珏的手一起搭箭拉弓,咻一声,箭矢射出,精准的射中了那野兔的后腿。
待裴星濯将猎物收到马上,几人又往密林中继续行进。
然而只走了小半刻,商拂盈就发现了不对劲,擡手让众人勒马,道:“等等。”
李藏珏问:“怎么了?”
商拂盈低声道:“……有点太安静了。”
……是太安静了,风声虽然依旧,但刚进密林时听见的鸟鸣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缓慢地抽出腰边的长刀,朝几人轻轻摆手,说:“往后。”
李藏璧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再往前,将长弓搭在马边,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交给李藏珏,一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则牢牢抱住了哥哥的腰。
他轻轻拍了拍李藏璧紧绷的手臂,安抚道:“没事。”
就在众人小心地后退之时,一旁的密林突然沙沙作响,两支冷箭不知从何处飞来,顿时射掉了明、商二人腰间的信号烟火,见得手后,无数刺客就从密林中冲出,迅速将众人合围在了中间。
李藏璧环在哥哥腰间的手越收越紧——这里五个人,唯有李藏珏身无武功,甚至连骑马都不怎么会,她没办法不担心。
紧张的僵持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又几支冷箭射出,围合的刺客也一股脑冲了上来,明菁几人立刻持刀相抗,李藏璧擡头搜寻箭矢射来的方向,一把拿起挂在马上的长弓,对李藏珏道:“哥哥,趴下!”
见身前没了遮挡,李藏璧侧了侧身,用力将手中的长弓拉满,往不远处的树冠中射去一箭。
第一箭落空,她也并未慌乱,随即抽出第二箭射了出去,那树冠摇了摇,接连摔下来一把弓和一个黑影。
明菁几人与刺客缠斗的这一时半会儿,她就极为利索地解决了高处的人,又接连几箭射向周围,直到箭矢耗空,她又用长弓作为武器击打,那长弓极为厚重,杀伤力不低,倒隐隐让他们占了上风,可正当几人想从原路返回的时候,又一波刺客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且战且退,继续往深山中跑去,最后纵马越过了划定奉山围场的那条壕沟。
壕沟之后,就是还未开拓的密林,谁也不知道前路会遇到什么。
策马奔逃间,李藏珏瞥见自己腰间竟全是淋漓的血迹,这才发现李藏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弓弦擦伤了,而她射箭时最常用的那个扳指此刻正戴在自己手上。
他咬牙道:“阿璧,你的手——”
经他提醒,李藏璧这才像是发现了自己的伤口,飞速瞥了一眼,随口道:“没事,不痛。”
“又追上来了!”
身侧传来商拂盈仓促的提醒,李藏璧高声道:“往前走,不要回头!”
商拂盈道:“不行!人太多了,这么跑跑不掉!”
说完这句,他驰马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李藏珏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忙道:“不行!”
然商拂盈已然勒马,道:“殿下!别回头!”
李藏璧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却不得不继续往前,肃杀的秋风像刀一样割在脸上,眼泪还未流出就被带走。
及至黄昏之时,他们终于跑到了密林边缘,淙淙的流水声传来,一条几丈宽的小溪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李藏璧眼里迸发出希望,道:“走!”
“殿下!”裴星濯声音颤抖地叫住了她,喊道:“明姐姐——”
几人回头望去,这才发现一路断后的明菁已然身中数箭,用尽最后的力气勒马上前,把一把匕首和一个染血的钱袋交到了李藏璧手中。
“快走!”
她用力推了她一把,双目微阖,下一息就翻身摔进了秋日冰凉的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