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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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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

萧景衍猛烈的咳嗽声覆盖住了阮如玉的声音,花姹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亦是手足无措,未曾留意阮如玉脱口而出的“随之”二字。

萧景衍唇色泛白,映衬着斑驳鲜血,更显骇然,他咳完了毒血,却并未如花姹意料中的醒转过来,而是再一次倒了下去。

花姹眸色一紧,匆忙擡指探他鼻息,见他呼吸匀称,经脉通顺,这才放下心来,她冲着阮如玉笑笑,“没事啦,别担心,等他睡醒就好了。”

阮如玉见她说得笃定,也松了一口气,“有劳姹姑娘了。”

花姹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嗐,你跟我客气什么啊,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着,她伸手拍了一下阮如玉,“我看今日你也吓着了,走啊,我请你吃杯酒,压压惊。”

阮如玉摇头,“不了,我想在这儿守着他。”

花姹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想起阮如玉方才喂他吃药的那一幕,于是挑眉笑问,“如玉,你是不是喜欢裴义啊?”

阮如玉一怔,花姹端详着她的神情,了然一笑,“哈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

阮如玉有些尴尬,毕竟花姹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裴义”就是萧景衍,为了稳妥起见,她也不想和花姹说明这一点,可是不说的话,好像又显得自己很滥情……

阮如玉还在纠结,花姹已经凑了过来,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我早就想劝你了,这世间的好男儿这么多,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没成想还没等我劝,你自己就想通啦!”

“嗯……”阮如玉尴尬地应了一声,便将她往外推,“好啦阿姹,你快去找我阿兄吧,你不知道,你不在大梁的这些日子,他可想你了,对了,阿兄脾气不好,说话也没个正经,万一哪句话不小心得罪了你,阿姹,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呀。”

就这样,花姹还没说上半句话就被阮如玉“送”了出来,她扁扁嘴,扭头瞅了眼紧闭的房门,抱怨道,“真是见色忘友。”

阮文卓瞧着她负气的模样,扬唇一笑,“花女侠,谁又惹着你了?”

“还不是你那个好妹妹,我才帮她把人治好,她就把我给撵了出来。”花姹眼珠一转,又起了好奇心,她冲阮文卓勾勾手指,“过来。”

阮文卓抱膀走了过去,“怎么了?”

“沐玄,你知不知道如玉和裴义之间的事儿啊?”

“呃……这个啊。”阮文卓挠了挠头,“算是知道吧……”

花姹欢呼雀跃,很是兴奋,“那你快和我说说,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阮文卓翻了个白眼,“阿姹你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花姹柳眉一立,跺脚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耐烦了?既是如此,我就走!”

阮文卓赶紧拉住她,“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吗,真是拿你没办法。”

花姹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脸严肃,“还不快说!”

阮文卓琢磨了一下,半真半假道,“大概呢,就是如玉在追查先太子死因的过程中和裴义走到了一块儿,他们两个算是日久生情吧。”

“没了?”

“没了呀。”

花姹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就这么简单?”

阮文卓觉得好笑,“不然呢,你还想听什么呀?你要是真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去看散乐百戏呢,这不比听人墙脚有趣?”

“谁听人墙脚了?我不就是好奇,顺嘴问问你吗,看你说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阮文卓搂住她的腰,声音忽而变得温存起来,“我也不知,你是我的什么人。”

花姹垂眸扫了眼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似笑非笑,“沐玄,方才在客栈的时候,你不还推脱呢嘛,怎么这会子这么主动呀?”

“方才不是有事吗,现下无事,阿姹可愿意——”

话音未落,流光剑破风而啸,向他迎面打来,阮文卓仓促旋身,擡掌震落剑鞘,落地时寒羽剑已然握在手中。

他看着笑意盈盈的花姹,牵唇道,“不愿意就算了呗,阿姹,你这是几个意思?”

“谁说我不愿意啦。”花姹转着手t上长剑,慢条斯理地说,“不过,你得先打赢我再说。”

阮文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阿姹,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矜持,你简直……”

花姹一扬脸,“我怎样?”

阮文卓瞧她俏皮的样子,真是又爱又恨,他一翻腕,将剑收在身后,“没意思,不陪你玩了。”

花姹见他要走,果然中了计,连忙向他跑了过来,哄道,“沐玄,你就陪我打一场嘛,我好些日子没和人动手了,你知道我的,一日不打,就浑身不自在。”

阮文卓强忍住笑,他脚下走得飞快,可余光却一直瞄着花姹的影子,待她走近了,他一个仰身便将她拦腰抱了过来。

花姹未曾料到他会使诈,身子一时失了平衡,她有些恼怒,才要举剑,却被他一脚踹飞。

悬在半空中的滋味并不好受,花姹斥道,“沐玄!你这个卑鄙小人!赶快把我放下来!”

阮文卓轻声笑了一下,索性扬臂将她扛在肩上,他得意慵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

“阿姹的身体多金贵呀,我怎么能让你累着呢,我抱着你走,如何?”

花姹咬牙,“阮文卓!你最好能一辈子都别把我放下来,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嗤。”阮文卓擡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别有深意地说,“好啊,我看过了今晚,你还有没有力气下榻走路。”

霜洗银蟾,风载铅华,琥珀色的月牙儿卧于潋滟云间,一千年,一万年,月亮始终无悲无喜,兀自映照着滚滚红尘,芸芸百相。

萧景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伏在漆彩螺钿木几上的阮如玉。

她虽然睡着了,可她的手还搭在他的枕上,轻轻的,软软的,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与心跳。

他薄唇微启,极轻极柔地唤了一声,“长卿。”

泪水渐次打湿了帛枕,斑驳疏浅,冰凉一片,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她,苍白的嘴唇不自觉微微上扬,好似一弯新月,在漆黑的深夜漫开清冷的光晕。

能有这样一刻,他很欢喜。

萧景衍从前很幸运,什么高位,什么权势,什么挚友,什么富贵,他从一出生就拥有了,可是渐渐的,他也都失去了,时殊事异,沧海桑田,唯有她还一如当初,陪在他的身边。

他的脑袋有些痛,只隐约记得,方才似乎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明明是数百年才能过完的岁月,他却在一瞬间就全都经历了。

他牵唇一笑,也好。

死过一次的人才更能明白活着的意义。

萧景衍躺得时间太久,骤然醒了,四肢难免有些酸麻,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却意外发现身子比从前轻盈了不少。

他本来就受过重伤,在涅槃寺的那段时间又没有得到医治,反而被贾太后灌进去大把的毒药,早就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呼吸自如,行动自若了,他也早已习惯了身上时不时传来的伤痛,可如今被花姹治好,他反而纳罕起来,自己该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不然,怎么连呼吸都变得如此畅快了?

他的动作很轻,却还是让阮如玉觉察了,她擡起眼皮,便瞧见萧景衍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见他无事,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笑了笑,“你醒了?”

萧景衍环顾四周,由于他之前从未来过文府内苑,故而更肯定了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件事,他心疼地将阮如玉抱在怀里,“长卿,能和你在一处,就是死也值了。”

阮如玉怔了一怔,旋即笑着推他,“随之,你胡说什么呢,这儿是文府!”

“啊?”萧景衍闻言松开了她,“所以,我没死啊?”

“傻瓜。”阮如玉擡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哪有这么咒自己的,你不仅没死,你还被阿姹治好了,你身上的那些余毒呢,也都被肃清啦!”

萧景衍深吸一口气,果觉呼吸之间,胸中畅快,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难受,他阖眼一叹,再次将阮如玉拥入怀中,由衷感叹道,“真好。”

阮如玉擡手抚摸他的如瀑乌发,“什么真好?”

“活着真好。”萧景衍默了片刻,将她揽得更紧了些,一字一顿,“有你,真好。”

阮如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知道呀。”

“怎会。”萧景衍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我一直都知道。”

阮如玉眸光微漾,仰脸吻了上去。

他的唇很凉,这一刹那,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孤寂,他的苦楚,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不甘,所有落寞。

她觉得难受,一直以来,他明明过得很苦,可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

她有点想哭,却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来,她一遍遍吻他,试图用温暖与爱意抚平他的伤痛。

他们贴得那样近,仿佛将心底的所有都扑开在了对方面前,可爱的,可恨的,欢喜的,哀切的,磊落的,不堪的,无一隐瞒,无一例外。

假使尘世如夜,天道不公,他们便是彼此唯一的光亮,哪怕荆棘遍野,亦能携手同行。

起风了。

月华顺着藤蔓纹雾毂纱帐潺澴倾落,郁郁流影融化在二人的唇齿间,晕开了一圈圈旖旎涟漪,如果时光可以停滞,他多么希望是这一刻呀——

[独家首发]

为了不让人起疑,萧景衍翌日一早就回了裴府。

此刻天还未大亮,清云濯褪乌色,重重叠叠的飞檐尽头渐次浮出一抹鱼肚白,他原以为这样早,裴府是不会有人醒的,谁料他才刚从角门潜入,就听到苑内有两个人在悄声说话。

这角门所在的位置甚是隐蔽,平素也没什么人过来,萧景衍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只当是有人私会情郎,也没往心里去,他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去偷听他们的墙脚,才要擡步离开,却忽听那男子说道,“裴义不死,终是一件心腹大患。”

萧景衍眸色一沉,这不是季青的声音吗?

他在建康狱可没少受季青的折辱磋磨,他绝对不会听错。

自从萧景衍打涅槃寺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留意季青的动静,可却始终没有查出季青到底是谁的人,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祸起萧墙,要杀他的人就在裴府之中。

他尚在沉思,便听另一个女子也开口说话了,“上头有吩咐,不准咱们动手,你可不要擅作主张,白白连累了我们夫人。”

萧景衍原本还辨不出这女子的声音,听到“夫人”二字,却是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丫头是裴家继夫人季诗婕的贴身侍女环佩。

萧景衍以裴义的身份住进了裴府,虽然平素同季诗婕那边的人没什么往来,但多少还是见过几面的,故而有些印象。

季青,环佩,季诗婕……

萧景衍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

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擦声传来,环佩啐了一口,“别动手动脚的,什么意思!”

季青嘟囔道,“姑母说好了要把你许给我的,你这般扭捏作甚?”

环佩推他一把,恨得牙齿吱吱响,“你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明白,还指望着娶我?若不是你没用,裴义三年前就死在牢里了,哪能现在还在御前活蹦乱跳的?如今他人在御前,还有太后和皇上作保,你想动他,哼,下辈子吧。”

“我该做的可都做了,当年裴义重刑加身,不过就剩一口气罢了,谁承想太后娘娘突然派人过来,横插一手,我有什么办法?”季青凑到她跟前,语气暧昧,“那可是太后娘娘啊,难道你想让我为了你,去抗太后娘娘的旨不成?环佩,你也疼疼我吧。”

环佩伸手打落他不规矩的手,斜着眼睛说道,“说到底,还不是你办事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你要是动作利索些,早点下手了结了裴义的性命,哪还有后头的那些事儿,我们夫人很不满意,我也很不满意。”

季青觉得委屈,“嗐,那你说,你们现在想让我怎么做?”

“别轻举妄动!”

“可我当时对裴义下了那样的死手,他怎么可能不记恨我,我若不赶紧想办法杀了他,他迟早会反过来要我的命,环佩,我害怕呀,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觉都睡不安稳,总梦到裴义把我给杀了,我……”

环佩白他一眼,语气颇为t不屑,“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吧,就你这样,谁愿意嫁给你。”

季青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反悔不成?”

环佩擡指撚开一缕青丝,慢悠悠地开口,“那可不好说。”

“不是……”季青气得语无伦次,原地转了好几圈,“不是,我说环佩,做人得讲良心,就算裴义的这件事情是我没办好,可我在北狱熬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季青见环佩不作声,又上去搂住了她,“北狱那地方冷得要死,若不是为了给姑母办事,若不是为了娶你,谁愿意在那鬼地方待那么多年啊。”

“嗤。”环佩冷哼一声,挣开了他的环抱,“你少装,摆出这副可怜样给谁看呀,你是为了我们夫人?骗鬼吧!你还不是为了顺着我们夫人,攀上太后娘娘这棵大树,我可是听说,你对太后娘娘身边的周寺人谄媚阿谀,曲意奉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环佩拍了拍他的脸,“还干爹,呸,亏你怎么好意思叫的出口,我都替你臊得慌。”

季青红了脸,为自己辩解道,“周寺人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你去问问,阖宫里谁不管他叫一声干爹,这是规矩,懂吗?”

环佩晃晃脑袋,“我一个内宅女子,不懂这么多,我只是觉得好笑罢了,有些人明明是自己贪图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却还偏偏要说是为了我。”环佩扬唇笑了笑,歪头盯着他的眼睛,“季青,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副德行呀,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季青看着环佩的笑靥,不自觉又凑了上去,却被环佩一个旋身躲开。

环佩瞅着他扑了个空的样子,掩唇笑将起来,“可惜呀,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甜言蜜语那一套对我没用,季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呢,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好歹是从裴家夫人跟前出来的正经体面人儿,你娶了我过门,传出去也好听,我说的对不对?”

季青皱眉,“环佩,你怎么成这样了,满口里都是算计,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季青,你扪心自问,我冤枉你了吗?”环佩伸指戳着他的心,“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青楼你少逛了吗,乐子你少玩了吗,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季青一把攥住她的手,“环佩,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外头那些女人能和你比吗,我跟她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再说何止是我啊,你放眼看看,有几个男人是不逛青楼的?”

环佩用力甩开他,“季青,我不在乎你外头有多少女人,我也不在乎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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