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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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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姹不解,“可你们和官府不是雇佣关系吗,你们若不愿意干了,走人就是,难道官府还能强迫你们不成?”

季二叹了口气,“哪有这么简单,我们最初也以为去留随意,都是为了多挣点钱才留在官府给他们干活的,直到几个月后,有一个同乡因为老婆快生孩子了,他非要回去陪几天,就和官府的人起了冲突,官府不肯放人,最后竟然一刀捅死了那个同乡。”

阮如玉神情一变,“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无故杀人,实在该死!”

季二回想起当年之事,那个人的死状历历在目,他不由得瑟瑟发抖,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再后来,我们这些人再也不敢提回家的事儿了,反正在哪待着不是待着,能保住一条命就挺好,可这段时间,官府对我们越加严苛,吃的越来越少,我们要干的活却越来越多,好几个弟兄都活活累死了,我和阿兄商量着一起逃跑,可是还没等跑出去,阿兄就被官府的人捉住了,阿兄为了保护我,咬死也没供出我来,我亲眼看着阿兄死在我眼前,我……”

季二难受得说不出话,萧景衍他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谁能想到朝廷的赈恤款发到庐水,竟然成了庐水百姓的夺命钱,如此说来,杨钧之他们说的那些无名尸首应该就是死在官府的庐水百姓。

萧景衍等季二的情绪平稳一些了,继续问道,“所以,死在官府里的人就会被扔进河里,是吗?”

季二抽泣着,用鼻子闷闷“嗯”了一声,“这是逃离的唯一一次机会,我和阿兄生得像,我就悄悄把他的尸体搬了出来,然后自己躺在了死人堆里,天都黑了,官府的人也瞧不分明t,把我和那些死人一起放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岸边的那些尸体里只有你是活着的。”阮如玉琢磨了一阵,又问,“不对啊,季二是刚刚被当作死人运出来的,可为什么季二家里却说季二早就已经死了呢?”

顺子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忙说,“我没撒谎啊,不信你们自己去庐水打听打听,都说季大还有季二是给官府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淹死了,官府还给他们家一笔钱呢。”

萧景衍敛眉沉思,“顺子,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吗?”

“记不太清了,反正有几年了,肯定不是最近的事儿。”

阮文卓搭在桌子边上,抄着手说,“那真是奇了怪了。”

萧景衍忽然猜到一种可能,不过当着花姹的面儿,他不愿意说出来,于是他说,“季二,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们带你悄悄回庐水一趟。”

季二抹着眼泪说好。

几人各自回了房间,阮如玉有些疲乏地靠在屏风榻上,折腾了这么一晚上,她又困又累,可闭上眼睛,偏生还有一百八十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根本睡不着。

萧景衍临窗而卧,他听见阮如玉翻了好几次身,笑问,“还没睡呀?”

阮如玉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乱得很。”她顿了顿,低声说,“随之,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怕那些尸体吗?”

“不是,其实死人并不可怕,我怕的是活着的人。”

萧景衍望着渗进窗中的月色,隐约明白了阮如玉的话。

死人已经死了,任他生前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他都已经死了,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可活着的人不同,他们有意识,会为了一己私欲,又或是一时善念,做出不同的抉择。

人们往往畏惧鬼神,殊不知,活着的人才更可怕。

萧景衍尚在沉思,却见阮如玉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她披着衣裳,样子颇有几分无助,“随之,我害怕明日去庐水见到的情形,我怕我看到的会是人间炼狱。”

萧景衍拉她坐下,柔声安慰,“别怕,我会在你身边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揽过她的肩,让她枕在了自己身上,“睡吧,我就在这儿。”

阮如玉“嗯”了一声,却并不阖眼。

“那我为你徒歌好不好,你闭上眼睛,听见歌声,就知道我在这儿了。”

阮如玉眨眨眼,说,“好呀。”

“那就唱一支《西洲曲》吧。”萧景衍微微启唇,清唱道,“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1]

就这样,阮如玉靠在他的怀里,枕着绵绵清歌柔韵,披着漫天星辉月色,一点点沉入了梦乡,他垂眸望着她安静柔和的神情,像是一弯月牙儿,卧在波光粼粼的水中,他掬着这抔月色,仿佛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掬在了自己手中。

脉脉情意踏着歌声,随风散入星空,萧景衍听见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阖上了眼睛,空中余韵绕梁,月亮奄冉西移,二人的影子映在荒凉的地上,渐次交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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