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榻(2 / 2)
他这一声冷笑一下子让萧景衍回想起来,此人,便是曾与自己交手的十步门门主狄川。
“急什么,太后娘娘答应给你的就一定会给你。”任初叹了口气,“东西原本都有眉目了,结果阮如玉横插一手,兵部、户部的账册现在都冻住了,太后娘娘只能给你另想办法。”
“行吧,不过我得再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你们攻入都邑了,我要那个阮如玉的命。”
“这个自然,阮如玉多次坏了太后娘娘的大计,她是一定要死的。”
“不。”狄川摇头,“我说的是让我亲手杀了她,她的命,是我的。”
任初不解,“怎么,狄门主同阮如玉有仇吗?”
“当然有仇,她是第一个伤过我的女子,我与她,不共戴天!”
萧景衍想起自己那日扮作阮如玉的模样,曾经在狄川的右臂上划出一道伤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起来,这个狄门主还挺记仇的,不过是一点小伤,竟然记恨了这么久。
这时,一个士兵慌里慌张地上前回话,“将军,不好了,阮如玉一行人失踪了。”
任初皱眉,“你说什么?”
“回将军,探子来报,阮如玉一行人行至百里城一带就没了踪影。”
“百里城?会不会是栽在了那家黑店手里?”
狄川抢先说道,“不会,与阮如玉同行的还有阮文卓和花姹,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断不会打不过那些市井小民。”
任初略一思忖,吩咐道,“等下你去钓鱼翁那里问问,最近庐水一带可有什么可疑人员出没。”
士兵拱手称是。
阮如玉悄悄扯了一下萧景衍的袖子,“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萧景衍笑了一笑,“在说我们。”
“啊?”
“别慌,探子说跟丢了,他们两个正着急呢。”
阮如玉远远看了一眼黑衣人,“他是谁啊?看这身量,恍惚在哪里见过。”
萧景衍压低了声音,“他是狄川。”
阮如玉不自觉看向花姹,却被萧景衍装作操练的模样揽了回来,她负气地用剑鞘打了他一下,“你干嘛?”
萧景衍附在她的耳侧,悄声说道,“别让她为难。”他顿了顿,补充说,“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北魏人,长卿,永远不要对一个人的感情抱有太大的希望,感情,总是不够牢靠的。”
阮如玉若有所思,擡眼看他,“那你的感情呢?”
“我也一样。”萧景衍拉住她的手,“我会向你许诺,我待你的心至死不渝,永世不变,可我不希望你相信,长卿,我很爱你,但我爱你的这件事我自己知道就够了,而你不必知道。”
她垂眸瞧见了他白得发凉的指尖,于是,她反握住他的手,问道,“为什么?”
他轻声说,“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美好,如优昙华,时一现耳,我曾经对许多事情抱有期待,可后来,这些期待全都落空了,我知道这种痛苦,所以我不希望你会对别人抱有期待,长卿,比起爱情,我更愿意你无忧无虑,无牵无挂,逍遥此生,这才是最好的归宿。”[1]
阮如玉沉默了一下,“不,那是你以为的最好的归宿,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悲无喜,无恃无怖,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当然不好啦。”阮如玉微微扬唇,“那是神仙才能达到的境界,可我们是凡人啊,凡人就该好好在红尘里走一遭,就像月亮若是每一夜都是圆的,那还有什么趣儿啊,岂不知,没有遗憾才是最大的遗憾,有了遗憾才是最大的圆满,随之,你说呢?”
“你这话……”萧景衍哑然失笑,“我竟无法反驳。”
“所以啊,这就说明,我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阮如玉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随之,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你不要怕,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山无陵,江水竭,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2]
她的话极轻极柔,可落在他的耳中,却是重若千钧,他在人声鼎沸处,将她抱入怀中,“t天地合,亦不敢与君绝。”[2]
一旁的官兵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两人,“喂喂喂,你们两个干嘛呢,怎么练个剑,还能抱到一块儿去?”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台上的任初和狄川听见动静,也将目光挪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