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嶂(2 / 2)
阮如玉忙道,“陛下,臣同裴侍郎一同去!”
“不,你留下。”
阮如玉急了,“陛下!”
梁帝语气威严,不容反驳,“这是君命,君命,不可违。”
上次元日朝会,还有今日雁岭遇刺,算起来,这已经是萧景衍第二次救他性命了,梁帝将虎符交给了萧景衍,却并未完全相信他的忠心,人心叵测,即便是亲生父子也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一个外臣了。
梁帝治国能力一般,但在识人一事上,眼光倒是颇为毒辣,贾太后都没有瞧出阮如玉和萧景衍之间的情义,梁帝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萧景衍是一把剑,那么,阮如玉就是剑鞘,梁帝只要留住了阮如玉,就不怕萧景衍另生枝节。
萧景衍隐约明白梁帝的顾虑,所以他并未反驳,毕竟,禁苑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那样的是非之地,他并不愿意让阮如玉踏足,索性让她留在梁帝身边,一时半会倒还安全。
阮如玉请了旨意,去送萧景衍一程,西风勒马,山峦叠嶂,二人走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风吹乱了她的发,萧景衍擡指帮她理好,“长卿,留步罢。”
阮如玉微微动唇,她伸手环住他,低语,“随之,你要活着回来。”
皇命在身,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再多纠缠,萧景衍垂眸吻她,“长卿,等我回来。”
萧景珃拥兵不多,但因为守着城池,便有了天然屏障,面对这般情况,萧景衍不愿贸然进攻,毕竟城中百姓都是大梁子民,他不愿伤及无辜,故而和萧景珃僵持在了这里,萧景衍希望找到兵不血刃的法子,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攻下禁苑,大获全胜。
萧景衍派人在城门外头大声喊萧景珃的名字,萧景珃本不欲理,奈何萧景衍的人从白天喊到黑夜,他终于受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城墙,“你有完没完!”
萧景衍见他露面,擡眼一笑。
“襄阳王还真是尊贵呀,怎么请都请不出来,知道的说是你自视甚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了我们呢。”
萧景珃自知自己麾下士兵太少,只能占着城池,将萧景衍的人马耗到精疲力竭,这样才有胜算,所以他并不吃萧景衍的激将法,“随便你怎么说,本王是不会同你打的。”
“打不打倒是无所谓,我只是想请你吃杯酒,不知襄阳王意下如何?”
“你要请我吃酒?哼,你觉得,本王会中你的奸计吗?”
萧景衍微敛神色,“我不会武功,这你也是知道的,萧景珃,你总不至于害怕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吧。”
萧景珃不服气,“谁说我怕你了?”
“既然不怕,就请王爷出来同我吃一盅吧,王爷若不放心,自带酒水,自带护卫就是。”萧景衍说着,仰脸望向云间皓月,“这样好的月色,你我兄弟合该共饮一杯,才不算辜负。”
萧景珃听他这样说,也不自觉擡眼去看那轮圆月,有一段时间,文南总去他府中做客,碍于面子,他也不好驳回,索性就跟着文南学习诗词,希望以后有机会,他能说给阮如玉听,只可惜他不是这块材料,学多少,忘多少,后来索性丢开了手,可今日,他瞧着漫天月色,脑中不自觉浮出一句——
残月如初月,新秋似旧秋。[2]
城墙浸入夜色,浓郁而又冰冷。
萧景珃从怀中取出阮如玉赠予他的那支竹笛,吹了一曲《东武太山》,曲毕,他擡手拍着嶙峋石壁,沉声问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萧景衍轻轻一笑,云淡风轻,“长夜无趣,我们聊聊天,谈谈心,不是很好吗?下一次月亮这么圆,就要等到一月之后了,萧景珃,到那时我们是否还活着都说不好,也再不会有秉烛夜谈的机会了。”他擡手一指,“就在城门前面摆上一席,吃杯酒而已,你不会不敢吧。”
萧景珃挑眉,“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他说着,转身下了城楼,吩咐游刃,“让弓箭手都预备齐了,他既然执意如此,本王也不介意提早送他一程,另外,将王府里的人马也调出来,免得他和本王耍什么花样!”
游刃俐落应声,又问,“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属下都办好了,只是,一定要如此吗?”
萧景珃似乎笑了一下,他的声音落入阊阖夜夕,危宿化燕月,冰蟾衔高楼。
“一定,要如此。”
一炷香后,城门并未开启,游刃拉着萧景珃,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萧景衍原本想借城门洞开之际,奇袭而出,不料萧景珃压根不从正门走。
萧景衍仰脸扫视一圈,虽然夜色浓郁,还有女墙遮挡,但他还是能从风中辨识出弓箭手的方向,他笑了一笑,找了一个位t置坐下,又向萧景珃伸出一臂。
“请坐。”
萧景珃故作轻松地坐下,二人饮的都是自己带来的酒,虽然看起来相谈甚欢,实则心里都提防着对方,每一句话都在套对方的话,萧景珃坐了一时,不觉蹙眉,心说这弓箭手怎么还不动手。
城墙上,弓箭手打了个喷嚏,他弯弓试图瞄准目标,可无论如何调整角度,都无法避开挡在他和萧景衍中间的萧景珃,他小声嘀咕,“王爷,你这究竟是要杀他,还是要自杀啊。”
游刃站在萧景珃的身侧,悄悄摸出袖内匕首,他才要动手,却见萧景衍身后的任归走上前来,任归一双桃花眼生得甚是迷人,魅男惑女,含情脉脉,游刃咽了口吐沫,“你做什么?”
任归两指撚住游刃的匕首,“不是说吃酒吗,好好的,怎么动起刀子来了?”
游刃见任初一副美人皮相,原本没把他当回事,结果,游刃手上才一使力,就感觉任初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向自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