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二姐姐夫(十五) ◇(1 / 2)
112二姐姐夫(十五)◇
◎二章合一◎
听到身后的声音,凌无然转身,是胡四已经从店后面出来。
胡四的腿是在打仗时伤到的,伤了筋骨,后面好容易才养好,却不能再像先前一样好好走路。他因此也就分去了伙房,平日里给将士们做饭。
两人回到桌前坐好,桌上的茶已经半温。
“我去过铜门关,”胡四将一件物什放到桌上,用着一块灰不溜秋的布头包着,枯树皮一样的手盖在上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打开,“其实我是去追你的,你一直在查你大哥的下落,我不放心。”
凌无然看着那块灰布,满不在乎的笑笑:“四叔,你老当我是个孩子,我没事放心罢。”
一听这话,胡四皱了眉:“你不就是个孩子嘛,才一丁点大,你见过的险恶才多少?”
“不少。”凌无然淡淡道,眼中浮现出忧伤。
她也许不算大,可是经历的苦楚却不少。她本是大家的千金,家庭和睦,衣食无忧,到后来那些美好的东西一件件的离她远去,现在,唯一寄予希望的大哥,似乎也……
“行了,别多想。”胡四道了声。
“嗯,”凌无然对人笑笑,问,“四叔去了铜门关,为何又到了这里?”
“我在铜门关没找到你,料想着你可能是迷了路,这就又出了关,想找你。客栈人来人往,消息快。”胡四说着,把手里物什往凌无然手边一推,“因为我打听到了一件事。”
他看着凌无然,浑浊的眼睛带着犹疑。
“什么事?”凌无然问。
胡四没有收回手,手指依旧压着那块物什:“子良,答应四叔,别去铜门关了。去哪里也好,回你家乡,或者去想去的地方。”
凌无然听着这些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四叔,你给我。”
她移开胡四的手,将那团灰布拿来手里。隔着外面的包裹,能试到里面的圆润坚硬,应当是一枚配饰。
“子良?”胡四无奈的叹了声。
凌无然一点点的揭开,灰布的包裹下现出一点温润的白色,继而一枚圆形玉佩呈现面前。上好的材质,精美的雕刻,透的莹润的水头。
“这是我大哥的。”她喃喃道,指肚摩挲着上面的刻纹,下一刻擡起头,“四叔,你从哪里得来的?”
对面,胡四喝了口茶,道:“铜门关。”
“铜门关?”凌无然齿间磨着这三个字,清灵的眸子渐渐变冷,“叫吴六的千户,是不是?”
胡四一惊,手里茶碗差点掉落:“你怎么知道?他姓吴是没错,但是叫吴柄,的确是个千户。”
凌无然心里翻腾着,手里的玉佩真真切切,似乎也说明了在镜子湖军营,那个俘虏说的都是真的。大哥死在了水神山,吴六带走了大哥的玉佩。
三年的寻找,大哥已经没了吗?世上只有她一个了。
凌无然将玉佩攥进手心,强压下自己的悲伤,问道:“四叔都知道了什么?”
胡四担忧的看着她,随后慢慢道来:“你以前说过你的事,我都还记得,知道凌子良是你大哥的名字。”
这些,凌无然的确说过,因为平时两人在一起会聊些话,渐渐地也就知道了彼此的事。
胡四说,当日找去铜门关,然后去军营寻找凌无然,当然没找到,就以为她还没到。胡四自己先留下,在伙房里帮忙。可巧的就是,一名千户立了功,众人吆喝着请酒。
当时,伙房里的一个人嗤之以鼻,讥讽着小人得志。胡四也就随意问了句,那人便说那吴千户以前是个土匪,杀人越货,欺男霸女,他就是被吴千户抓到的。
“再听下去,我就发觉他说的和你说的完全一样。水神山,观州大水。”胡四说着,“其中,就有吴柄晚上带人去追逃走人的事情。我想说的就是你和你大哥。”
凌无然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水神山的事,的确和胡四所说的吻合:“后来呢?”
“后来,我就趁吴柄醉酒,将这枚腰佩解了下来。”胡四道,“伙房的那位伙计说,这就是从你大哥身上拿走的。”
“对,”凌无然看着手里,“这的确是我大哥的。”
一瞬的静寂,风雪摇晃着店门,吱呀响着。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凌无然将玉佩收好,脸上的忧伤也已收拾干净。
她给胡四斟满茶水:“四叔,那个叫吴柄的,现在还在铜门关是吧?”
一听此言,胡四紧张起来,双手搭上桌面,身子往凌无然这边探了下:“子良,别去找他。听四叔的话,放下这件事罢,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你才十五岁。”
凌无然不语,心中知道胡四是为她好,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不然心中难安。
“子良,”胡四深深皱眉,有些后悔将玉佩拿出,“吴柄现在不是过去的那个贼匪了,他是有官职的。你一个人,斗不过他。”
“谢谢你,四叔。”凌无然淡淡一笑,起身到了人身旁坐下,“要是这件事情过去,我一定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你……”胡四无言以对,沉默许久又问,“那你可有去处?”
知道胡四是担心自己,凌无然给了人一个安心的笑:“小的时候,家里给我订了一门婚事,等事情过去,我就去找他。”
“婚事?”胡四沉吟片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也是应该的。”
凌无然点头,欣慰还有人挂记着自己:“四叔,是不是知道我是姑娘?”
她从来没有对胡四承认过,胡四也从来都不问,只是在一些事情上,尤其是那些汉子们打趣凌无然时,他都会出面呵斥制止。
胡四先是一愣,而后点头:“你有一次发热说胡话,我听到了。”
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容易,他后面的日子也就明里暗里帮着她。天知道,她被识破女儿身,在军营里会遭遇什么?
“嗯,我叫凌无然。”凌无然说出自己的名字,又道,“四叔,等这事过去,以后的日子,阿然陪您老人家。”
风雪依旧,溥瀚漠要了一间客房,想等明日雪停了,再回军营。
凌无然在桌边坐了半天,一直看着手里的玉佩。
“想吃什么?”溥瀚漠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都行。”凌无然道了声,眼皮没有擡一下,“你找到的胡四?”
溥瀚漠点头:“又不是难事儿。”
“什么?”凌无然看见他放在桌上的两个瓶子,“酒?”
“对,”溥瀚漠拿了一只瓶子给她,笑着问,“试一试?”
凌无然笑,道了声好。随后抓起酒瓶,就这样对着嘴喝了进去。
“咳咳!”辛辣的酒液进了喉咙,冷不丁刺激的她咳了起来,接着连眼泪也呛了出来。
最开始的咳声停下,可是泪水却不断地涌出来,无法憋回去。
凌无然不喜欢哭,显得太软弱了,她才不软弱。她的双手不停在脸上搓着,直至将一张脸抹花。
“阿然,别这样。”溥瀚漠制止她的两只手,自己想去为她擦。
“别碰我,”凌无然瞪着他,泪珠顺着脸颊滑下,“你喂马后,没洗手。”
溥瀚漠看看自己的手,随后噗嗤笑出声:“洗干净手就可以碰你了?那我现在去洗。”
说着,他健硕的身形从座上起来,大步走去了盆架边。
凌无然皱了皱眉,忍不住看过去,还真听见那边哗啦啦的水声。
没一会儿,溥瀚漠回来了,坐在凌无然边上:“来了,洗干净了。”
他用湿手巾为她擦着脸,一点点将她抹花的脸擦拭干净。
凌无然没动,清灵的眼睛看着他:“我家原是南渝贵族,后来父亲获罪。”
三年了,她头一次对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竟是一个北越的男人。
溥瀚漠看她,揉揉她的发顶:“阿然,别老看着过去,往前看看。”
“前面?”凌无然琢磨着这两个字,也试着往前看。
可是她一直想看的前面,是找到凌子良,兄妹团聚,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溥瀚漠把手巾往桌上一扔,身子一低,蹲去凌无然面前:“我不就在你前面吗?看看我。”
“你?”凌无然破涕为笑,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头脑微微犯晕,“看你什么?”
溥瀚漠咧嘴笑笑:“什么都行。”
“阿漠,”凌无然心里一暖,这种时候还有人陪着说话,自己总也算幸运罢,“我想跟你去铜门关。”
“不行,”溥瀚漠面色一沉,“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他可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事儿。
凌无然看他,因为头晕而揉了揉额头:“你这次来这边,不就是准备出兵了吗?”
“不能带你,你去镜子湖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溥瀚漠道,看她这样柔弱,忍不住想要抱她,“等这场战事过去,我带你回越京。”
“可是你答应过的,让我去铜门关,当初的盟约。”凌无然皱眉,胃里仿佛着了火般,烧得难受。
溥瀚漠笑:“你忘了,盟约被你破坏了。要去的话,也行啊,你嫁给我啊!”
他摇头笑着,起身就想坐回凳子上。
“好。”
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溥瀚漠还没坐上凳子,身子一歪差点儿坐偏摔倒地上去。
“阿然,你说什么?”他盯着她,坚毅的脸上满是专注,“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