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大道止水（2 / 2）

“山林夜露寒，洛音妹妹若不嫌弃，这双‘踏云履’或许合脚。”

叶清将绣鞋轻放在水洛音足边的草地上，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强迫之意，仿佛只是递过一杯水般寻常。

水洛音怔住了。

她低头看着那双精致得不似凡物的绣鞋，又抬眼看向神色温和、眼神清澈的“叶清”。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对方没有唐突的靠近，没有令她不悦的触碰，只是体贴地提供了一份她未曾言明，却确实需要的“庇护”。

【他…她竟如此心细？】水洛音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在万花宫，同门敬畏她，师尊严格要求她，何曾有人注意到她这般细微的“不适”？这感觉……很陌生，却不讨厌。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段久远的记忆碎片：那是她刚被选为圣女候选时，一次在寒潭边练功，冰冷的潭水浸湿了鞋袜，她冻得微微发抖，却被严厉的教习长老斥责“心志不坚，何以为仙”？

自那以后，她再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丝毫脆弱与不适。

眼前这双绣鞋，仿佛无声地触碰到了她冰封心湖下，某个极其柔软的角落。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落下足尖，三寸悬浮的仙姿收起，纤白的玉足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月白色的绣鞋中。

尺寸竟是恰到好处，内里柔软温暖，仿佛踏在云端。

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意，似乎从足底悄然蔓延，熨帖肌肤。

“……多谢。”水洛音声音极轻，几乎微不可闻，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锐利和疏离似乎融化了一丝。

她没有接受拥抱，但这穿上对方所赠之履的行为，本身已是一种破天荒的亲近和默许。

苏朵朵见状，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知道不能操之过急，立刻笑嘻嘻地拿起一串新的烤蘑菇递过去：“洛音妹妹快尝尝这个！可香啦！”

水洛音穿着舒适的踏云履，似乎也自在了许多，更放松地品尝食物，听着苏朵朵叽叽喳喳介绍各种新奇玩意，偶尔还会问出几个令人忍俊不禁的问题。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以女子身份接近，果然阻力小了很多。这位小师姐，外冷内热，心防虽重，却并非铁板一块。】

吃饱喝足，苏沫沫和谢婉儿分别给水洛音展示了异能，反正会点东西是不可能隐瞒到修仙大能的。

“婉儿姐姐对精神力的掌控，已近乎‘意动’之境。”水洛音轻声评价。

“虽能量形式与我界不同，但大道殊途同归。”

“意动？”谢婉儿好奇地停下，“洛音妹妹，你们那边的修炼，是什么样子的呀？”

水洛音似乎被勾起了些许谈兴，或许是夜色太静，或许是氛围太好，她沉吟片刻，缓声道：“我所在之界，称‘第一纪元’。修行之路，逆天而行，夺天地造化。我如今修为……按此界压制后的感知，约在你们理解的‘封仙’之上。”

她话语平淡，却让叶新心中巨震。

封仙之上！

果然是触及神之领域的强者！

哪怕只是分神，其本质也高得吓人。

“我自幼拜入万花宫玉秀峰，修炼宗门至高法典《九转星河诀》。”水洛音继续道，眼神飘向远方，似在回忆，“此诀需引九天星辉洗练己身，凝星核，铸神桥。每一转，都需经历星力焚身、神魂重塑之苦。”

她回忆起在万丈雪峰之巅，独自引动周天星辰之力，冰冷的星辉如同亿万根银针扎入经脉，那种极致的痛苦与孤寂。

也回忆起在“万花幻境”中，面对心魔滋生的种种诱惑与恐惧，坚守道心，一剑斩破虚妄。

“师尊说，欲成大道，必先忘情。天池圣女，更需心若冰清，不染尘埃。”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可我有时会想，若大道无情，修得长生不朽，与天地同寿，身边却空无一人，这漫漫仙途，又有何意趣？”

这番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诉说，此刻却在几个“初次见面”、气息纯净的“下界少女”面前，不经意地流露了心声。

或许是她们展现出的、与她认知中截然不同的“道”，触动了她。

“我觉得，不管是修炼还是生活，开心最重要啦！就像这烤肉，这篝火，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道’的一部分呀！”苏沫沫微笑道。

“对呀～洛儿妹妹，修仙不快乐，那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谢婉儿回想起刚组队听见心声的时候，两人起了情愫，却因神途而想斩断。

好在苏朵朵坚持不了几天，就坠入爱河了。

水洛音怔怔地听着，看着火光映照下苏沫沫温柔的笑脸，苏朵朵满足地啃着水果的憨态，谢婉儿操控树叶编织成一个小小王冠戴在她头上的俏皮，还有……“叶清”那始终包容而温和的目光。

她感觉体内那运转三年的《九转星河诀》，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从未有过的滞涩与……躁动？

仿佛冰冷的星河中，投入了一颗温暖的、不属于星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