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惨案(1 / 2)
翌日上午,苏宝儿是被屋外嘈杂声吵醒的。
自昨晚她把床踩塌后,她便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此时的她正如一只蚕蛹,在被窝里不情愿地蠕动,最终才不得不起来洗漱。
茶楼里人影稀疏,生意和平日里相比明显冷清了不少。
她满楼里跑,也没有看见九姑的影子。
她随手从厨房里拿了个煎饼,趴在柜台上一边吃一边问小厮:“你们老板娘呢?”
“宝儿姑娘自己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怎么了?”
“常老板死了。”小厮正在擦柜台,头也不抬地答道,“庐陵常氏满门被屠,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啪嗒。
苏宝儿手中的煎饼掉在了柜台上。
“姑娘,这是我刚擦过的!……宝儿姑娘?”
小厮抬头,柜台前哪里还有人?
***
苏宝儿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昨天,常胜还按着她的头说,打她一个黄毛丫头轻轻松松。
他说,他要让她输得哭着爬回去找少当家。
他们明明约好了,要在今天以棋局定胜负,彩头便是常家那批新制的投石机。
常府与春满楼就一街之隔,拐个街口,苏宝儿便看见常家门口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人。
人们指指点点,摇头叹息。
苏宝儿不信,打死她也不信。
她飞一般奔向人群,如劈斩浪花似的翻入人海之中,奋力挤到常府大门前,却什么也看不见。
常府玄关处有一巨大的福字木屏风,宅内何种情形被挡了个结结实实。
县衙的捕快已经封锁了现场,听众人议论才知,县令已经携来仵作在里面验尸,里面情状惨不忍睹,就连看门狗都没有放过。
不,不可能!
苏宝儿抬头望着常府的匾额,一时悲从中来。
庐陵常氏,南岭巨贾,以绸庄染坊发家,触角可及茶叶、米行、金器等等,其中还涉及到一项隐秘的生意,那便是兵器买卖。
传闻常氏和朝廷一直有着稳定的合作,但与此同时,常氏也是南岭匪寨的兵器供应商。
桃仙寨作为南岭百余匪寨之首,与庐陵常氏素来交好,常氏一族在南岭山道向来横行无阻。
常胜便是如今常氏的掌门人。
他和大当家以兄弟相称,经常带着满车的礼物来看寨中小孩。
又因为苏宝儿自小慧极,棋牌俱佳,常被叫去与之对弈,说句常胜是看着她苏宝儿长大的也不为过。
她实在想不明白,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灭常氏满门。
这不仅是跟朝廷作对,亦是同南岭匪寨为敌。
她盯着常府牌匾,越看越不对劲。
只见“常”字上面三点被人用红色颜料涂成了莲花的模样,只因为红色与匾木颜色相近,所以未能被人一眼察觉。
她数了数莲花的花瓣,正好九瓣。
苏宝儿心下一沉。
“那是什么?”人群中也有人发现了匾额的异常,众人看去,立刻有老人家大叫道:“九瓣莲!是九歌,九歌重出江湖了!”
有年轻人问:“九歌是什么?”
老人故作高深,摇头晃脑:“你们小年轻没听说过很正常,九歌是个二十年前在江湖兴风作浪的神秘组织。传闻,这世间无人知晓九歌的头目和据点,也无人知晓他们行事的目的和手段,只知他们所到之处,所做之事,必会留下一枚九瓣莲的印迹。”
“我也听说过,传闻前朝许多达官贵人和武林名派便是满门灭于九歌手中,很是可怖。”
“如此恣意妄为的江湖组织,早已销声匿迹多年,不知为何又在庐陵小城重现,常老板怕是得罪了人,被人买凶灭口了。”
苏宝儿听着众人讨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忽然,一只青葱玉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阵奇香飘来,芳香四溢。
苏宝儿不用回头也知是九姑。
九姑轻轻叹了一句:“画朵莲花,便是九歌了么?”
苏宝儿望着那多九瓣莲良久,冷道:“这可说不准。”
此时,捕快从府内将一具具尸体抬了出来,一发簪鹤羽的白袍公子用帕子捂着口鼻,和一具尸身一同出来。
那尸体覆着白布,身形庞大,露出一只血淋淋的大肉手,肉乎乎的手腕上还套着一串檀木佛珠。
苏宝儿望着那串佛珠,心旌巨**。
那还是去年,她亲手串起来送给常胜的寿辰礼物。
她死咬着下唇,眼眶不禁湿润,但很快她便压下了一切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莫鹤生这回没有嫌脏,而是握着常胜沾满鲜血的手,将它放回了担架上,掖进白布之中。
他一抬头,便对上了人群中苏宝儿的目光。
她的目光与旁人看热闹的那种唏嘘不同。
那目光疑惑、悲伤、愤恨,最后逐渐化为一滩幽幽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