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阳(1 / 2)
“你杀的?”苏宝儿问。
男人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苏宝儿,提着那双又脏又破的皮靴,东倒西歪地转身便走,末了还不忘摆摆手,说道:“谢谢你们的酒。”
苏宝儿盯着那人背后的一口大锅,目光渐渐下移到他那双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光脚,但依然能看出这双脚骨节分明,平如流线,像鸭蹼一样优美有力。
“怎么了?”盛桃见苏宝儿看得出神便问道。
“他是个渔民。”
盛桃不由地翻了个白眼:“他身上鱼腥味那么重,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是渔民。”
“他为什么不穿鞋?”
“因为他在当他的鞋。”
盛桃不耐烦开始不停说废话的苏宝儿,拉着她便去下一个当铺。
苏宝儿心中在意,频频回首。
那人虽然走得摇摇晃晃,但是腿脚有力,看起来落魄,实则眼神苍凉。
“他是个习武之人。”
盛桃否认了她的看法:“也许曾经是,但是现在,他身上几乎没有习武痕迹了。筋骨松垮,眼神涣散,怕是落魄已久了。”
在习武上,盛桃比她更懂行,她便暗按下心中的违和感,跟着盛桃往下一个当铺走去。
但接连两个当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也算是意料之中。
临安是越州首府,越州面积最大的城,她们一整天几乎把全城跑完了,简直又累又饿,可刚回到永福客栈,她们的东西竟然已经被收拾出来放在了一楼柜台。
一问,说是一晚已过,她们还没有交新一晚的房费,便把她们的房间让给了新来的住客。
盛桃脾气一上来,就想拿出大刀把这欺人太甚的破店给砸了。
但是盛桃的手一摸到刀柄,客栈四周的伙计便立刻警觉,眼神如鹰,丝毫没有普通人的模样。
盛桃发现了,苏宝儿也发现了,她按住盛桃的肩膀,拿过包袱,拽着她退出客栈。
“是莫鹤生在整我们。”
这是一个肯定句。
二人撑着脑袋坐在客栈门前的台阶上,落魄如丧家之犬,和昨日在画舫上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豪爽样形成鲜明对比。
苏宝儿劈头盖脸就开始怪盛桃:“都怪你,在画舫上充什么大爷?现在好了,晚上住哪里?”
盛桃却觉得是苏宝儿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说,问出赵海泠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风月楼,让我别管钱的事尽管拿银子砸,不怕姑娘们不开口的啊!”
苏宝儿一时语塞。
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们入了越州之后就一路打听赵海泠的情况,得到的讯息不是他肯定早就已经死了,就是好几年没有听过有关他的事了。
也就是一个河上渡夫在载她们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是赵海泠为人很风流,是风月楼的常客。
风月楼是临安城最大的青楼,姑娘们吹拉弹唱无一不精,且各个如花似玉,质量属实上乘。
这也意味着,价钱不便宜。
她们把从知闲山庄顺来的东西当了个七七八八,凑出了包场的银子,这才有了昨夜那一幕,姑娘们虽然确实被银子砸开了口,但大多都是赵海泠好几年前的事迹。
赵海泠的确是风月楼的常客,甚至赵海泠的夫人汪明月也出自风月楼,据说也是一段一掷千金,英雄救美的临安佳话。
另一条比较有价值的情报,就是六旗帮反叛之事。
二十年前,赵海泠一统七海,振臂一呼,可号令七海所有盗船。
萧晔起义时,赵海泠则在海上树旗,与起义军遥相呼应,接连攻克东南沿海十几座城池,齐人不注重海防,赵海泠等人**,如入无人之境。
六旗帮一路攻城,一路打砸抢掠,因有赵海泠的约束,他们的矛头基本都对准了官商,从而得到了不少贫苦百姓的支持,沿海许多渔民响应其号召,自发登船溯流而上,与陆上起义军会合起事。
大梁建立之后,六旗帮又退至海上逍遥法外,还是建元三年时,太子萧渊亲赴越州,三战三抚,才将以赵海泠为首的六旗帮全数招抚,其中赵海泠部下全部收编于越州水师蛟龙营。
自此,大梁开埠,越州水深多港,商贸兴旺,一片繁荣。
多年来,六旗帮分散于越州水师各营,保护来往商船,维系沿海一方之安宁,可谓海氛久靖,东南无虞。
变故发生于两年前。
海上有不知名战船袭掠海上,赵海泠忽然不知踪迹,朝廷屡有封海之争,原来的六旗帮属蠢蠢欲动。
今年二月先帝萧少珙驾崩,没过多久汪明月上报其夫赵海泠已在去年身死之事,赵海泠的游击将军之职由其义子赵绝暂代。
前几天,就在赵绝接印之时,他忽然暴起砍下御使头颅,公然叛乱,军队哗变,原六旗帮属尽数脱下号衣,甚至还有不少良民从盗,驾船窜至海上。
官府紧急缉捕,各港封锁,商船货物积压于港口,众商怨声载道,事态危急。
苏宝儿道:“我们得继续往南走,去港口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