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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苦儿大惊,他认得那声音,那正是胡记酒家中那晚见过的辜无铭、曾一得与周馄饨的叫声。怎么他们也找上了孤僧。那尉不平呢还有张溅与覃红帘何在
释九幺轻声一叹,那声音虽轻,小苦儿却觉得那种感喟似是就在自己耳边响起,只听他道:「唉,我还是来晚了。」
林中周馄饨三人分明已快追近。只见那孤僧向众人群中一望,似就已找出了双方首领。他一双目光竟似可以分视两人,只见他左眼似望着海东青。右眼却望着胡半田,清冷道:「你们想找我,何必枉伤生灵想找我,就跟来吧。」
说着,他身形一拨,人竟似凭空而起,僧袍袍角掩住了他的双足,只见那边树梢上一阵轻颤,一条水纹似的漾去,他竟在树尖梢处向北飘然而逸。林下周馄饨三人怒哼一声,也腾身上树,他们轻功不及释九幺,只能在树半腰处立身,直向前面追去。胡半田还在微愕,海东青忽一挥手:「追」
他手下众骑一鞭马,已向前卷奔而去。胡半田焉肯落后,已率众疾追。
甘苦儿一抬头,他要问出他下落,也想前追,可怀里还有个海删删。这时,他见那孤僧一扭头,似温似凉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就把他的前身后世统统看穿了。只见孤僧袖角一挥,众人光顾追他,倒没望见,甘苦儿却见他袖中掉下了一包什么东西。怀里海删删犹在痴望中,望着树梢头那远去的背影。口里犹在道:「你不要引开他们。他们要争的终归要争的。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呀。」
小苦儿听她语意,不知怎么,心底就划过一丝微微的气恼。直望着那孤僧与跟袭的众人去远了。海删删还在寄目长风,不肯收回她的目光。小苦儿口里不由微妒道:「我的大小姐,你的情郎去远了,别看了。你这么靠着我,你倒舒服,我可累了。」
海删删还没有听清,只知道他在说话,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甘苦儿不由更气,他还没见过这么不在意他的女孩子。除非那丫头是对小梵儿别有心许,否则他没有不怒的。他一把松开海删删的腰,怒道:「我说你的情郎走远了,光看是看不到的了」
海删删这时才明白过来。外面天寒,她的脸本因虚泛白,这时却腾起一片羞怒。只见一蓬红在她的脸上漾了开来,扬手就一巴掌打来:「你胡说」
甘苦儿早防她这一招,身子一逃跳开,笑道:「还说我胡说,你自己找个镜子看看你那花痴的模样吧。羞呀羞。居然爱上个和尚。他大你多少你知不知,他最少也有三十五六岁了。虽是男人,可当了和尚的就不算男人了。偷和尚的名声很好听吗」
他口里胡沁着,其实是在发泄着心头的不满。不知怎么,他自己也明明倾心于释九幺的风神,可见了海删删情痴目迷就觉万般看她不来。至于当了和尚怎么就不算男人,他一时倒没想明白。平时他嘲笑人心底意有丝快乐,爱看别人又急又恼的样子,可这次,不知怎么,他心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感受。
海删删的手僵在了空中。甘苦儿以为她还在盘算怎么发做,等了半天却没声。他侧过脸,这么一拳打空了的感觉可不好受。他偷偷凑上前,一拨海删删,海删删不妨之下,被他把脸扭了过来。然后,甘苦儿只见海删删一颊一脸都是泪水。那泪水里裹挟的哀愁却让小苦儿一向乐天的心思都悲哀起来。只听他柔声道:「好了,算我没说。你别哭了吧。」
海删删这么要强的女子,却似已忘了掩藏,忍不住自己的伤心,眼泪继续扑嗒扑嗒地往下掉。那一颗颗热泪滴在这天寒地冻里,让甘苦儿的心里也一滴滴地烫。
他揉了揉海删删的肩膀,也不知怎么解劝她才好。可他一向狡狯多智,脑子一转之下,一拍手:「你要再哭,我们就没法去捡他扔给你的那包东西了。」
海删删果然闻声收泪,疾道:「东西什么东西」
甘苦儿计谋得逞,心下得意,也不理她。自己往那林中奔去。海删删果然在后面就跟了上来。走到林中,甘苦儿在地上疾扫了几眼,才看到地上一块白布包裹。那白布与雪近于同色,很难发现。他一下拣起,海删删已到了他的身后。甘苦儿轻轻打开那包裹,只见里面装了两个瓶子,轻轻扭开,气味一瓶清香,一瓶微辛,倒出一点,竟一是丹丸,一是药散。甘苦儿还愣着,海删删却已明白,轻叹道:「他还是这么记挂着别人,他留下伤药,是要咱们给倒地的人疗伤呢。」
见到孤僧如此举动,甘苦儿心头一时也怅怅的。海东青与胡半田的人都走得急,没留下人来照顾自己受伤的人。海删删捧了那药,找那犹未毙命的就开始施治。那药似大有灵效,何况伤者体质也还算好,外涂内服之后,血都止了。海东青这边死了两个,受伤四人。比较少。胡半田那边就多些了。那些人得到救治后,也不吭声,甘苦儿救得不耐烦,怒哼道:「你们是为了追杀别人受的伤,别人留药治你们你们也真有脸就让治。能动的话,快都给我滚」
胡半田的人恨恨地望了他一眼,知现在伤中,不能拿他怎样,相互扶着就此去了。海东青手下海删删却是认得的,只听她黯然道:「你们也回去吧。」
那几个抱起死者的尸体,向她行了一礼。当下也黯然而去。
坡下一时重又安静。海删删一抬头,竟又望向孤僧去的方向,发起呆来。
有一时,她没听到甘苦儿说话,回头一望,只见甘苦儿一脸恼怒。海删删道:「你怎么没声了」
甘苦儿冷冷道:「不想打扰你想情郎呀。」
海删删面色又一怒。她不能忍受甘苦儿话里的讥刺之意更不能忍受情郎这么一个听着好轻薄的称呼。其实在她心底,她也不知自己对那孤僧究竟是个什么感受。
甘苦儿一指受了伤犹未去远的海东青的属下:「你老哥的属下为你情郎受的伤,你怎么也不照管,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
海删删还想说什么,甘苦儿怒道:「快走,赖在我身边干什么想找偏宜老公吗」
海删删心中一痛,一甩脸,甩下两颗泪水,双足一展,头也不回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