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本网
会员书架
首页 >灵异恐怖 >探梦缘 > 第407章 残镜余烬

第407章 残镜余烬(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那点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搏动,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将云璃从万劫不复的绝望深渊边缘,猛地拽回了一丝清明。狂喜、恐惧、难以置信、患得患失……种种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她胸中冲撞,让她抱着凌殊冰冷身躯的手臂都在剧烈颤抖,泪水混杂着脸上干涸的血污,肆无忌惮地流淌,滴落在他苍白冰冷的额头上,也浸湿了她自己破碎的衣襟。

不是幻觉!不是她的臆想!

在她镜心本源的最深处,那因“同命契”与最后布阵时毫无保留的力量交融而留下的、属于凌殊的一丝本源印记,真的在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顽强地搏动着!它并非心跳,也非魂火,更像是一种法则的残留,一种执念的凝聚,一种在彻底湮灭前,因与云璃镜心本源最深层次的纠缠与共生,而意外留下的、无法被“血契反噬”完全抹除的“存在”烙印。它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彻底吹散,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如同在绝对零度的寒冰中,深埋着一粒包裹着无尽生机与不甘的种子,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春天。

“凌殊……凌殊……”她一遍遍低唤他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希冀与疯狂,灵识不顾一切地沉入心口,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那一点微光,如同呵护世间最珍贵的琉璃,又像是捧着随时会碎裂的泡沫。她不敢动用丝毫镜心之力去刺激它,只是用自己的意念,用那尚未断裂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链接,一遍遍地传递着温暖、呼唤与绝不放弃的誓言。她能感觉到,那点微光对外界的感知极其微弱,对她的呼唤似乎也只有极其模糊的共鸣,但它确实在“回应”,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方式,证明着“他”并未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她将唇贴在他冰冷的耳廓,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蕴含着比钢铁更坚硬的决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绝不。”

远处,秦傲、蓝袍道人等人看着云璃忽而失魂落魄,忽而激动颤栗,最后又对着凌殊冰冷的躯体喃喃自语、泪流不止的模样,皆面露忧色,以为她是悲痛过度,心神已然失常。镇国公秦傲在道人的灵力辅助下,气息略微平稳,他看着云璃那执着到近乎疯魔的状态,眼中除了悲悯,更闪过一丝深沉的复杂与隐忧。他隐约觉得,云璃的状态并非简单的崩溃,那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过于炽烈,也过于……危险。那是一种将全部生命与希望都赌在一个渺茫可能上的偏执。

“云姑娘……”秦傲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虚弱,胸腔的剧痛让他每说几个字都需喘息,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沉重与责任,“殿下他……已去。还请……节哀顺变,保重自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以及远处那些惊魂未定、惶惶不安的幸存侍卫,“此地魔气虽暂被镇压,但陛下龙驭宾天,殿下又……罹难。朝廷骤失主心骨,中枢动荡在即,天下安危系于一线。宫外此刻恐已流言四起,各方耳目蠢动。还有许多……许多善后之事,千头万绪,亟需处置,刻不容缓。”

他的话如同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将云璃从那极致的内心激荡与渺茫希望中稍稍拉回冰冷的现实。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秦傲那张染血而坚毅的脸,看向这片已成废墟、仍萦绕着淡淡邪秽与悲怆之气的乾元殿,看向远处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幸存者。怀中凌殊身体的冰冷坚硬,时刻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他的身躯已死,神魂被那恶毒的“血契反噬”之咒摧毁,只余一点微末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本源印记,如同无根浮萍般依附于她的镜心深处。而外界的危机,并未随着皇帝的死亡和魔源的暂时封印而解除,反而可能因为权力的真空和秘密的泄露,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皇帝死了,死于彻底魔化,死于他们联手封印之下(至少表面如此,也必须如此定义)。储君凌殊“英勇殉难”。朝堂瞬间无主,那些被魔气不同程度侵蚀、心智受影响或干脆就是皇帝心腹的官员侍卫不知凡几,此刻是惶惑、是恐惧、还是另有所图?乾元殿下被强行封印的幽冥魔源,真的就高枕无忧了吗?那枚作为镇物的融合镜影,与她本源相连,是否会有未知的隐患或反噬?更不用说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对“镜心”之秘、对皇室权力、对这突变动荡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其他皇子背后的力量、权臣、世家、甚至敌国细作,此刻恐怕都已闻风而动。

她云璃,此刻或许是唯一完全知晓内情、身负封印关键(皇帝额间的镜影与她本源相连)、且手握凌殊最后一丝“存在”希望的人。她不能倒下,不能沉浸在悲痛或虚妄的希望中迷失。至少现在不能。她必须冷静,必须为凌殊争取一个相对“安宁”的身后之名,必须确保这用无数鲜血和牺牲换来的封印暂时稳固,也必须……为自己接下来的“寻找”之路,扫清最紧迫的障碍。

强行压下心头那翻江倒海般的悲恸与患得患失,云璃用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衣袖,狠狠抹去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与血渍。这个动作扯动了肩头与体内的伤势,让她闷哼一声,眉头紧蹙,但眼神却在这一抹之后,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被万载寒冰反复磨砺过的刀锋,映照着废墟中残存的天光。那眼底深处,依旧盛满了无法化开的悲痛与苍凉,却被一种更为坚硬的、名为责任、执念与决绝的东西所覆盖,如同给易碎的琉璃包裹上了厚厚的玄铁。

她轻轻地将凌殊冰冷僵硬的躯体放平在相对平整的一块断石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然后,她脱下自己那件早已被魔气、剑气、血污浸染得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外袍,仔细地、缓慢地盖在他身上,从头顶到脚踝,细细抚平每一个褶皱,仿佛想为他隔绝这尘世最后的尘埃与寒意。指尖划过他冰冷的脸颊轮廓时,几不可察地停留了一瞬,微微颤抖。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站起来。身体因极度的脱力、重伤和心神损耗而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栽倒。但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靠着心口那一点微弱搏动带来的奇异支撑感,以及一股不肯屈服的意志,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尽管脚步虚浮,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废墟中一株不肯折断的修竹。

“国公所言极是。”云璃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干涩,仿佛砂石摩擦,却已恢复了基本的、甚至带着一种刻意冷凝的平静,“陛下……不幸为幽冥魔气所蚀,心智彻底迷失,倒行逆施,修炼邪法,几酿成倾覆社稷、祸乱苍生之大祸。”她选择了最符合“大局”与“正统”的说法,将皇帝之死定性为除魔卫道、拨乱反正的必然结果,刻意模糊了最后那惨烈的交战细节与皇帝的临终诅咒,也最大程度地保全了皇室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颜面与体统。尽管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刀子在她心口凌迟——因为这意味着,她必须承认凌殊的牺牲,是“值得”的,是“正确”的,是这冰冷政治叙事中必要的一环。这让她心中刺痛难当,却不得不为。

秦傲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双历经风霜的虎目中,闪过一丝了然、赞许,随即被更深的疲惫与无奈淹没。他何尝不明白云璃的用意?这是眼下最能稳定人心、减少后续动荡的说法。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接口道:“姑娘……深明大义,忍辱负重。幸得……殿下临危不惧,身先士卒,与众忠义之士合力血战,终将入魔之君制伏,并以身殉道,重新封印魔源,挽狂澜于既倒。”他的声音同样艰涩,将“凌殊”摆在了更核心的“救驾”与“殉道”位置,进一步固化了这个叙事,同时也为凌殊争取了身后哀荣。

云璃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瞬间汹涌的痛色。她知道,这或许是凌殊在这个世界上,能得到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名分”了。一个英勇殉道的皇子,总比一个被父皇诅咒而亡、牵扯进诡异血契的“钥匙”要好听得多,也安全得多。

“如今宫中情况不明,皇城内外恐有骚动,甚至奸人趁机作乱。”秦傲继续道,声音虽然虚弱,却条理清晰,展现出一位宿将临危不乱的本色,“老夫伤势虽重,但尚有一息,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能支撑片刻。当务之急,需立刻稳定宫中局势,控制所有知情之人,严防消息走漏引发大乱。同时,必须以最快速度,秘密召请几位绝对可信的枢机重臣、宗室元老,以及掌管京畿防务的将领,紧急商议……善后事宜,及……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君承嗣之大计。”他提到“新君”时,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地上那被衣袍覆盖的、曾经众望所归的身影,喉头剧烈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无尽的苦涩与遗憾,终究化为一声沉重到几乎承载不住的叹息。凌殊本是先帝嫡子,文韬武略,仁德兼备,是最理想的继承者,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王朝的未来,瞬间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陛下额间之物,”云璃走到皇帝尸身旁,看着那枚如同天然生长般嵌在眉心皮肉之中、光华已然凝固内敛、呈现出一种奇异金色晶石质感的融合镜影,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乃封印幽冥魔源之核心枢纽,与我云氏传承秘法密切相关,其性特异,牵一发而动全身。旁人绝不可擅动分毫,否则极可能引动残留魔气反噬,前功尽弃,甚至酿成更大灾祸。”她顿了顿,环视四周,“此地,乾元殿废墟,也需立刻划为绝对禁区,调派最可靠的心腹兵马重重封锁,严禁任何人靠近,更不可擅自清理或破坏现场一砖一瓦。需待封印之力随时间流逝彻底稳固,魔气残余自然消弭后,再行谨慎处置。”

“正当如此,思虑周详。”秦傲表示完全同意,随即强打精神,对那名受伤但意志尚存的亲信将领和几个勉强还能行动、眼神中惊魂未定的侍卫低声下令,声音虽弱,却带着铁血军令的肃杀,“赵副将,你持我虎符,立刻调遣玄武营甲字队全队前来,接管此地防务!方圆百丈内,设为死地,擅入者,无论身份,立斩不赦!同时,以陛下急召为名,秘密请右相李公、宗正寺卿、兵部尚书王大人、以及九门提督……即刻入宫,至偏殿候见,注意,务必隐秘,不可惊动旁人!今日在场所有人,包括尔等,待局势稍定,皆需立下血誓,今日所见所闻,除既定口径外,不得泄露半分细节,违者,以叛国论处,株连九族!”

“末将遵命!”赵副将单膝跪地,肃然领命,眼中虽还有未散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与对秦傲的绝对信任。他接过虎符,迅速点了几名伤势较轻的侍卫,踉跄却坚定地向外奔去执行命令。

秦傲又看向那蓝袍道人,语气稍缓:“玄真子道长,有劳你,在此地外围布下隔绝探查与预警的符阵,防止残存魔气外泄,也防宵小窥伺。所需材料,尽管开口,老夫让人速速取来。”

蓝袍道人玄真子稽首道:“国公放心,贫道义不容辞。”他不再多言,立刻从随身破损的布袋中取出几张品相完好的符纸和几块灵石,强撑着伤体,开始绕着废墟核心区域蹒跚行走,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凌空划动,一道道微弱的清光符纹被打入地面或虚空,逐渐构成一个简易却有效的防护圈。

安排完这些紧要事务,秦傲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云璃,眼神中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的女子,才是今日一切变故中最关键、也最不确定的一环。凌殊的遗体如何处理?她本人,接下来又将何去何从?朝廷、天下,又将如何面对她这样一个身负惊天秘密与力量的存在?

云璃迎上他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疑问。她先回答了关于凌殊的问题,声音再次艰涩起来,却努力保持着平稳:“殿下……遗体,”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安静覆盖在衣袍下的凸起,指尖微微蜷缩,“需以亲王最高礼仪,暂奉于宫中安全隐秘之处,派可靠人手日夜守卫。待局势稍稳,朝议之后,再行……发丧安葬之礼。”她终究还是说出了“发丧”二字,尽管每个字都像带着倒刺。她知道,这是必须的程序,是给凌殊在这个世界一个“了结”,也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稳定人心的必要步骤。至于那冰冷躯壳之下是否还有一丝渺茫希望,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与执念。

“至于我……”云璃顿了顿,目光越过残破的殿宇,投向远方逐渐被暮色吞噬的天空,那里似乎有新的、不祥的阴云正在天际线处无声汇聚,“待此间事了,封印初步稳定,我会离开。”

“离开?”秦傲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牵动了额角的伤口,渗出丝丝血迹,“云姑娘,你身负封印之秘,更关乎殿下……此番劫难之全部真相。朝廷……需要你来说明情况,稳定人心。天下,经此魔劫,亦需知晓英雄,更需防范未然。你一身之力,关乎重大,岂能一走了之?”

云璃缓缓摇头,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点微光在顽强跳动,是她全部的动力与方向。“我的路,不在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勘破世情的淡漠与疏离,“朝廷的纷争,权力的更迭,人心的算计,非我所愿,亦非我所能。我留在此地,无论是以‘功臣’还是‘知情者’的身份,都只会成为新的靶子、新的变数,引人猜忌,徒增风波,于大局无益,于……殿下身后名,亦恐有损。”

她稍稍停顿,目光再次落回皇帝额间的镜影,语气转为凝重:“至于封印……只要此物不移,与我之联系不断,封印便基本稳固,魔源难再兴风作浪。离开前,我会将必要的镇守心法、感知预警之术,以及万一出现变故时的应急之策留下,传于可信之人(她看了一眼玄真子道长)。此乃我云氏职责,我自当尽责。”

秦傲默然。他宦海沉浮数十年,如何不明白云璃话中的深意与无奈?经此乾元殿惊变,云氏“镜心”之秘,皇帝入魔之真相,或许能暂时掩盖于高层,但绝难长久。云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与力量象征。她留下,对于那些惊魂未定、各怀心思的朝臣宗室而言,是巨大的不确定因素,必然会引来无数明枪暗箭、试探与逼迫。无论是想利用她的力量,还是想控制她保守秘密,抑或是单纯地恐惧排斥她这个“异类”,都会让她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她选择离开,对于目前这个风雨飘摇、急需稳定压倒一切的朝局而言,或许确实是最理性、也是减少后续动荡的一种选择。这选择背后,是看透世情的清醒,也是深深的疲惫与……对他人的保护。

但……秦傲心中仍有一丝不甘与担忧。如此奇女子,身负如此力量与秘密,又与已故的殿下有着如此深的羁绊,让她就此飘然远去,隐入茫茫人海,未来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料。

“姑娘……欲往何处去?”秦傲最终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与关切。

云璃的目光投向暮色深处,那里是宫墙之外,是广袤未知的天地。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钢铁浇筑般的决绝,仿佛誓言,又仿佛命运的宣判:“去寻找……让他归来的方法。”

此言一出,秦傲和正在布置符阵的玄真子道长同时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向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让他归来?凌殊殿下?神魂俱灭,身中皇室最恶毒“血契反噬”之咒,形神皆丧,如何还能归来?这简直是逆天而行,违背常理,是只在最荒诞不经的神怪志异中才可能出现的痴心妄想!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