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讲师团第一课,讲的不是钱(1 / 2)
杨靖推开通往供销社里屋的门时,李老根正蹲在火盆前拨弄炭块,火星子“噼啪”溅在他磨得起球的灰布裤腿上。
王念慈捧着的暖水袋搁在炕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窗纸上的冰花——那是李老根老伴儿刚才偷偷摸了两把的,指腹还沾着灶膛里的草屑。
“茶在柜上。”李老根没抬头,烟袋锅子敲了敲火盆沿,“去年收的野山茶,苦。”
杨靖抄起粗瓷碗,茶汤里漂着两片蜷曲的叶子,确实苦得舌尖发颤。
可他喝得痛快,喉结滚动时瞥见李老根的目光正往王念慈怀里的蓝布包飘——那里面装着李家洼妇女缝袜垫的工分本,边角还沾着线头。
“您老抽的旱烟,是自个种的?”杨靖突然开口。
李老根手一抖,烟丝撒了半火盆:“咋?”
“去年给平安屯送公粮,张大山说您家烟地最肥。”杨靖摸出根系统兑换的火柴,“我让会计算过,要是按共治户标准,您老这烟叶子能换半车化肥——留着自个抽可惜了,换点尿素,明年烟苗能蹿到齐腰高。”
火盆里“轰”地腾起团火苗,是李老根把没点着的烟卷扔进去了。
他瞪着杨靖,腮帮子鼓得像含着块冻硬的山核桃:“你小子,是来谈规矩,还是来挖墙脚?”
“谈规矩。”杨靖把工分本推过去,“可规矩得活泛。就像您老这烟叶子,攥手里是草,换出去是宝——人也一样。”他指了指窗外,李秀兰还在跟几个小媳妇比划缝袜垫的针脚,“她们能挣钱,能换东西,能在工分本上按手印——这不是挖墙脚,是给墙根垫砖。”
李老根盯着工分本上歪歪扭扭的名字看了半响,突然抓起暖水袋往怀里塞:“明儿让会计把我家小子修渠的工分条送来。”他咳嗽两声,“还有,那化肥……先换半车试试。”
杨靖出门时,雪停了。
王念慈跟上来,睫毛上沾着融化的雪珠:“你早就算准李支书会松口?”
“算不准。”杨靖哈了口白气,“但算准了人心——谁不想日子过得踏实?”他摸了摸系统面板,“制度渗透力”的进度条刚跳到100%,“走,回屯里。该办正事了。”
三日后,孙家沟的场院结了层薄冰。
杨靖蹲在块青石头上,鞋底蹭着冰面“吱呀”响——这是他特意选的位置,比土台子矮半头,能看清前排老大娘皴裂的手背,也能听见后排小娃娃吸溜鼻涕的动静。
“今儿不讲钱。”他拍了拍怀里的《基层应急手册》,封皮磨得泛白,“讲个故事。有个屯子,女人缝了一百双袜垫,男人说钱归他管;娃想上学,爹说不如多挣工分;老张头咳血半月不敢找大夫,怕扣队里工分……”他顿了顿,“这屯子在哪?”
场院静得能听见冰溜子从房檐坠落的脆响。
孙老三蹲在最前排,裤脚沾着草屑——他就是那个咳血不敢找大夫的老张头,上个月杨靖送了川贝枇杷膏,现在能直起腰板说话了。
“在咱们过去。”小石头娘挤到杨靖身边,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却新补了朵红布花,“我娘家就是那屯子。我嫁过来头年,给队里编草席挣了三块钱,我男人把钱揣裤兜,说‘女人家管啥钱’。后来我进了平安屯服装厂,缝一双袜垫挣四分,攒够十块能换雨鞋——我儿子现在穿的鞋,鞋帮上的针脚是我缝的。”她蹲下来,拉住身边小媳妇的手,“这叫‘个人权’,自个挣的,自个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