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和尚头与小伙伴（2 / 2）
珍珍和其他孩子也纷纷动手，七手八脚地开始采摘。他们显然很有经验，专挑那些总苞颜色深、裂开口子的摘，速度快得很。
舒玉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进去。亲手从毛刺苞里取出圆滚滚的榛子，感觉新奇又有趣。她一边摘，一边不忘观察四周的环境。这里离村子不算远，地势平缓，林木稀疏，视野还算开阔，不像有大型野兽出没的样子。
摘了大概一刻钟，舒玉的小布兜里就装了小半兜。她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环顾四周，发现视线所及之处，这样的榛子树还真不少，东一丛西一簇的。
“顺子哥，你说这还不算多？”舒玉有些惊讶。
顺子正骑在一棵歪脖子小树的树杈上摘高处那些更饱满的果子，闻言低头道：
“是啊！咱们村这片山不算肥，长得稀拉。你是没见我姥爷家那边，那才叫多呢！进了山沟，一眼望去，黄澄澄的一片都是！”
大家说说笑笑，手里的动作不停。飞燕虽然没动手，但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耳朵微动，留意着山林里的任何异响。
又摘了大半个时辰，舒玉带来的布兜已经装满了，沉甸甸的。她感觉胳膊酸，腿也站得有些麻了，便招呼大家：“咱们歇会儿吧！”
孩子们也都有些累了，纷纷停下。大家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围坐下来。
小荷她们从怀里掏出自己带的干粮——有的是杂面饼子，有的是蒸红薯，还有的是一小把炒豆子，都用手帕或干净的树叶包着，摆在石头中间。
“玉儿，你也吃！”小荷掰了半块自己的杂面饼子，递给舒玉。
舒玉笑着接过，也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点心——是几块枣泥糕和芝麻糖饼，还有那壶蜂蜜水。“我带了点心，大家一起尝尝。”
精致的点心一拿出来，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在舒玉的再三催促下他们小心翼翼地每人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珍惜地吃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舒玉把蜂蜜水倒进几个带来的粗陶碗里，分给大家。
许是熟了，小荷一边小口咬着芝麻糖饼，一边看着舒玉，小声说：“玉儿，你以前总不怎么出门，我们还以为……以为你不喜欢和我们这些野孩子玩呢。”
珍珍也点点头，脸颊微红：“是啊，你一点都没有小姐架子，还给我们这么好吃的点心。不像张地主家的那个小姐讨人厌！”
舒玉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一丝歉疚。她以前确实大部分心思都放在琢磨赚钱、改善家里条件上，加上有空间和霜总可以交流，很少主动和村里同龄的孩子玩耍。
“怎么会呢？”
舒玉认真地说，“我以前是太忙了，家里事情多。往后我有空就来找你们玩！咱们可以一起摘果子，挖野菜，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坐在最边上、一直闷头吃点心的二狗子，这时猛地抬起头，黝黑的脸上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红，憋了半天，才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我……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
他那憨直又急切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舒玉也笑弯了眼：“当然一起啊！咱们现在不就是一起玩嘛！”
休息够了，大家又干劲十足地摘了一会儿。直到每个人带来的筐子、布兜都装得满满当当，实在背不动了，这才意犹未尽地开始下山。
回到杨家门口时，太阳已经偏西了。顺子他们把各自摘的榛子都倒在舒玉家门口的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顺子哥，小荷，你们……”舒玉刚想说自己用不了这么多，让大家拿些回去。
“玉儿妹妹，这些都给你！”顺子打断她，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我们家里都有，吃不完！你先看看这东西到底能不能用！”
“是啊玉儿，你拿去做点心试试！生意要紧！”小荷也笑着说。
“下次再一起玩啊！”珍珍挥挥手。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然后不等舒玉再说什么，一个个像兔子似的，背着空筐子，嘻嘻哈哈地跑远了，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舒玉看着地上那堆榛子，又看看孩子们消失的方向，心里暖暖的，又有些无奈地笑了。
“小姐，这些……”飞燕看着那堆榛子。
“搬进去吧。”舒玉道，“搬到小厨房去。”
晚上，杨家灶房里飘出了一股奇异的焦香。舒玉正在“实验”。她将一部分榛子放在铁锅里干炒，直到外壳微微焦黄，榛仁的香气被彻底激发出来。炒好的榛子稍稍放凉，用手一搓，外壳就裂开了，露出里面金黄的果仁，咬一口，酥脆甘香，带着天然的油脂香气，比生吃美味了不止一倍！
她又试着做了盐焗的，用粗盐和花椒八角等香料一起炒，咸香可口，别有一番风味。还用石臼捣碎了一些榛仁，混着面粉、猪油和糖，烤了一盘简易的榛子酥，虽然做的匆忙形状不那么规整，但味道极其酥香。
最让她惊喜的是一锅榛子猪骨汤。将猪骨焯水，与剥好的榛仁一起放入砂锅，加入姜片，小火慢炖了一个多时辰。炖好的汤色奶白，猪骨的醇厚与榛仁特有的坚果香气完美融合，入口顺滑，回味甘甜，竟是出奇地好喝！
她还试着用石磨将炒熟的榛仁磨成了酱，加了盐和蜂蜜，虽然粗糙了些，但抹在馍馍上，也别有一番浓郁的香气。
晚饭时，舒玉把这“一桌榛子宴”摆了上来。干炒榛子和盐焗榛子最受欢迎，杨大川和杨大江兄弟俩吃得停不下嘴，连杨老爹都多抓了几把。榛子酥获得了女眷们的一致好评，颜氏直说比县城点心铺子里卖的也不差。榛子猪骨汤更是获得了全家上下的一致赞誉，都说又香又滋补。
唯独榛子酱，评价出现了分歧。颜氏和元娘觉得味道太厚，有些腻；杨大川和刘秀芝却觉得抹在热馍馍上很香；舒玉自己觉得还行，但承认确实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口味。
姜妈妈尝了那榛子猪骨汤后，沉吟了一下，建议道：“大小姐，这汤若再加些山药和枸杞同炖，滋补润肺的效果会更好，汤味也会更清甜些。”
舒玉眼睛一亮：“姜妈妈说得对！下次试试！”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大家对“和尚头”美食都充满了兴趣。舒玉心里那个关于收购榛子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饭后，舒玉去了杨老爹的书房——其实就是堂屋旁边一间安静些的屋子，杨老爹偶尔在这里算账、想事情。
“阿爷，我想跟您商量个事。”舒玉凑到正在看账本的杨老爹身边。
杨老爹放下账本，把她抱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什么事？说吧。”
“是关于那和尚头的。”舒玉把下午和顺子他们上山、以及自己试做的那些吃食都说了一遍，“阿爷，我看这和尚头味道很好，山里有不少，顺子说他姥爷家那边更多。我想着咱们能不能像收地香泡儿那样，也收一些？”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的想法是，让顺子、小荷他们这些村里的孩子去摘。咱们按斤给钱，或者用粮食、盐、糖这些他们需要的东西换。这样他们能赚点零花，贴补家用，咱们也能多一门山货生意。娴月楼那边，还有齐胖子、陈东家的铺子，说不定都能用上。”
杨老爹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等舒玉说完，他看了小孙女一眼，嘶哑着声音道：“想法是好的。但玉儿，你想过没有？这几个孩子能摘多少？品控怎么把握？晒干、储存、运输，都是问题。而且这东西不比地香泡儿稀有，价钱恐怕卖不高。”
舒玉点点头：“阿爷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所以我想先小规模试试。就让顺子他们几个信得过的孩子先摘，咱们定好标准，只要成熟饱满、没有虫眼的。晒干和储存，可以先在咱们家后院搭个棚子试试。就算最后卖不了高价，咱们自家吃，或者送给铺子里当个搭头，也是好的。关键是……能给顺子他们这样的孩子一个正经挣点小钱的机会。”
她仰起小脸，眼神清澈而坚定：“阿爷，我知道这可能成不了大生意，也赚不了太多钱。但我觉得值得试试。就算最后亏了，也就亏点人工和收榛子的那点小钱，咱们家现在也亏得起。可万一成了，说不定就能让不少像二狗那样的孩子过个暖冬。”
杨老爹看着孙女那认真的小模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这孩子，心思越来越深，眼光也越来越远了。她考虑的不光是赚钱，还有那份对乡邻、尤其是对那些艰难孩子的善意。
他沉默了片刻，粗糙的大手揉了揉舒玉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行，既然你想做，那就去做。阿爷支持你。不过记住，量力而行，别太累着自己。有什么难处，随时跟阿爷说。就算不成，阿爷也给你兜底。”
“谢谢阿爷！”舒玉顿时眉开眼笑，扑进杨老爹怀里蹭了蹭。
有了阿爷的支持，舒玉心里更有底了。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书房，想了想，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转身去了爹娘住的小跨院。
元娘正在灯下做针线，见她进来，笑道：“玉儿来了？这么晚还不睡？”
“娘，我想妹妹了。”舒玉凑过去，软声说，“今晚让婷子跟我睡好不好？我们姐妹俩说说话。明天一早我再把她送回来。”
正好这时，疏影抱着舒婷从里间出来。舒婷看到姐姐，眼睛一亮。
元娘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大女儿，又看了看小女儿，有些犹豫：“婷儿还小，夜里要起夜，怕吵着你睡觉……”
“没事的娘！”舒玉连忙保证，“我会照顾好妹妹的！让顾九姐姐和飞燕姐姐多操点心就是了。”
舒玉冲着怀里的舒婷调皮地眨了眨眼。舒婷立刻会意，也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哼唧着伸手要舒玉抱。
看着姐妹俩亲亲热热的样子，元娘心里一软，终究是点了点头：“那好吧。顾九，飞燕，你们晚上警醒些，照看好两位小姐。”
“是，夫人。”顾九和飞燕齐声应下。
舒玉开心地抱起舒婷（其实有点费力），冲元娘甜甜一笑：“谢谢娘！那我们走啦！”
抱着妹妹，带着顾九和飞燕，舒玉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院子。总算解决了婷子的小尴尬，今晚，她们姐妹俩可以好好说说悄悄话了。